赵珟反倒像是听得好笑，竟也嗤笑了起来，直笑到南宫晴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她才悠然道：“我刚说一个万人敌的苗子在那儿你却以为我会担心一个狐媚子？这羌霄再怎么出尽风头也不过是些小聪明，他说白了，因人成事，顶多是你我这些周臣的敌人，可那独孤飞……却可能是你家太子的敌人。”
南宫晴狠狠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许久，却也到底只道：“……后夏与我大周有交，何况你不刚说……你不要说些太引人非议的话。”
说是“有交”，不过是“依附”，他后夏也不过只是个小国，何足畏惧？
你不刚说“他后夏有什么兵”么？
你说的这些话若叫旁人听了兹事体大，就也只在我这里说这一次就够了，切莫再如此莽撞。
——赵珟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不过她却反而笑了，像是不信——像是不服——像是觉得她——蠢笨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就算河西又能变到哪种河西？”
这国力悬殊可还在这儿摆着呢！
“可若是——他后夏依附了北楚呢？”
南宫晴多少有些一怔，虽未解意，却也不觉沉默。
“你可别忘了——这世上，可没有永远的敌国，何况这羌霄——可不也正是个楚人么？”
“……可我看这位独孤皇子并不似……是个太值得防备的人。”
他虽成了恒阳老人的入门弟子，可他这机会是他自己大摇大摆地赢来的。敢在别国如此……
就算这人当真有本事，却也到底……还是少了些心计吧？
赵珟却是笑了：“这人本身不容小觑，可你却偏偏小觑了——容承本该忌惮他这个在咱大周学兵的外人，却偏偏待他若上宾良友——而羌霄那小子如此轻狂，甚至当众言称要抢他的‘风头’，他却也当真甘居次位让其抢了，甚至凭他这样的本事竟也能乐呵呵地给个瞎子残废打下手——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他刺穿那骰子的力道有多重。他看来举重若轻可那寸劲其实一点不轻，你个大家闺秀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就连我大哥都没那样的身手。”
南宫晴这才似有些惊异了。
赵珟却幽幽道：“可有这样的本事却还能不争不抢放得**段——你说他这心性到底是不是也忒稳了？这么一人，却肯只来我大周做个质子？他想要什么呢？这人活着，就都有个念头，做事也都是有来由的，便是所谓的目的动机，你也只有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才能知道这个人能跟你同路多远，可如果一个人既不见目的也不见野望，那也只怕这个人想要的——也是常人轻易给不起的。”
“可他为的难道不就是他后夏么——”
“——可你信么？”赵珟含着笑打断了她，“你信他为了后夏就会全心依附我大周么？说白了，他就算当真光明磊落到完全是以国为重不慕私利，可他为的到底也只是后夏，又不是我大周——我只怕他真正想要的，也是容承给不起的。”
南宫晴许是不信，也许是觉得她这话里漏洞百出——比如羌霄虽是楚人却已经叛楚——可这些可能也毕竟还在，虽没有足够取信的分量，却多少也还是叫人凭生了许多怀疑。
她不言，赵珟也就不再说话。两人仍是边走边“散心”在回东宫的路上，曲径通幽，不多时也就叫自己看见了那栖风殿里难见的灯火。
南宫晴不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面上难得泄出了几分忧惧，赵珟皱了皱眉就唤了个被命令远些跟着的丫头过去查看。
来禀的人回报道：“是太子殿下，殿下他……同那位独孤皇子逛桂园逛到了那里便歇一歇脚。”
南宫晴碾了碾手中的佛珠喃喃道：“也对，他们应是从重鸾殿走过去的……”
她声调渐低，却也终于想起嘱咐道：“你们就不要过去打扰了，今天的事已经够多了，这事就不要再外传了。”
赵珟睨了眼她却是不语，等到将闲杂人遣走了才含着笑慢悠悠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得小心他——因为容承一点儿都不知道小心他。”
南宫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似有话想说，却到底也只是又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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