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添消，昨夜雨淋漓：雨过长沙满洞庭。倒在江湖流不尽，得澄清处，是亦澄清‥‥”
两人越聊越起劲，开始唱起以前一起学过的诗歌，喝酒也越来越快喝，推杯换盏间了一壶桂花酒就已经被两人喝完。
“唉，这么快就喝完了？”蔡沭摇了摇空酒壶，没有一点声音，里面一点酒都没有了。
蔡阳笑了笑道：“哥哥，身体要紧，你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这桂花酒虽美，稍微尝一尝就行，以后有的是机会痛饮。”
蔡沭点头，将最后一块酱牛肉塞入嘴中，淡淡道：“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个半夜出去偷桂花酒吗？那时候的桂花酒是真的香，也不知道它好在哪里，但比这一壶酒好多了。”
蔡阳眉宇间露出追忆之色：“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我也好久没有喝到能跟当初相媲美的桂花酒，现在的酒和当时的酒总是差了点什么。”
“如果有一天能够天下太平，或许还能喝到那么美的桂花酒。”蔡沭随口说道。
“啊？”蔡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以为自己喝多听错了，摇了摇头微微清醒一些，但这时蔡沭却道：“好，你先去吧，我要休息了。”
蔡阳只好点头告辞道：“哥哥，今日这房间里只有我兄弟二人，我就直说了，孙传庭死了连抚恤金都没有，陛下甚至怀疑他逃向塞外。
白天的话的话是出自我的真心实意，我不想成为孙督师，也不希望哥哥走到那一步，其实中原大地谁做皇帝都一样，今晚就不打扰了，再见。”
“好，明天再见。”
蔡沭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挥手告别。
等蔡阳离开院子后，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蔡吉赶来想要扶住蔡沭去房间里休息。
但是却被一只手阻止。
“不必了，吉儿，我根本就没有喝醉。”
此刻蔡沭浑浊的眼神瞬间清醒，露出精光，宦海浮沉十载，他的酒量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变差，装醉只不过是看看襄阳城局势的小技巧罢了。
不过他好像从蔡阳的嘴里听到不得了的事情。
“谁做皇帝都一样‥‥谁做皇帝都一样‥”
蔡沭抬头看着天上的夜空，周围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洁白无瑕的月亮，内心一些模糊的东西好像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
离开蔡沭的知府院子，蔡阳在门外见到了自己的副将，安宁县出身的李生杰。
“大人，蔡旻和蔡耀两位都督派人来问，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商量，请您今天晚上就去见他们。”
“我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蔡阳目光平淡，在他心中，诺大的襄阳城，只有两个人值得他正眼相待，一个是武兴侯王离昌，另一个是他的哥哥蔡沭。
剩余那三位，一个虎父犬子，剩下两个蔡氏子弟都是势利之徒，见小利而忘命，做大事而惜身，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而王离昌已经是万历朝的古董，土都埋到脖子，虽然资历让人尊敬，但也意味着，没有人会押宝给他，接下来已经不是他们那一批人的时代了。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蔡阳坐上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回到自己府邸里，向李生杰问道：“白天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生杰回道：“打听到了，那位亭林先生确实在南直隶和湖广东边有点名气，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没有什么势力。”
说完，李生杰又道：“不过大人，您白天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太直白了，要是知府大人起疑心查我们，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好‥。”
李生杰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嘴里不敢继续吐出，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
因为此刻，他那杀人不眨眼的上司正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恐怖的杀意让他如坠冰窖。
“大人，我多嘴了。”李生杰给了自己一巴掌。
蔡阳冷冷道：“我不是觉得你多嘴，而是觉得你太傻，看不出来我这么做的原因。
对于外人来说，讲礼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但对于家人来说，真诚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我要是绕弯不仅会被他看出来，还会惹他生厌。
而且我这个哥哥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最喜欢别人向他提意见，集思广益，最后自己做出决断。”
“原来如此，末将愚钝。”
李生杰听完，心里着实怔了一下，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副总兵见到知府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蔡阳走下马车，踏入门槛时突然心有所感，回身抬头看了眼天上露出洁白光芒的婵娟，喃喃自语道：“哥哥，现在呢？”
‥‥‥
第二天一早，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顾忠清站在王离昌府邸外等待。
昨天他在襄阳城转了一圈，这座城市的繁华已经不输于许多北方大城，尤其是街上训练的士兵手里都时不时能看见火器的身影。
“想要挽救天下，非湖广出力不可。”
顾忠清看着府邸外衣物充足，面无饥色的路人，不禁有些感慨，想要联合各地复兴大明必须要争取湖广行省的力量。不然凭借一盘散沙的江南，收拾旧山河，只是空谈误国。
没过多久，仆人出来唤顾忠清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王离昌的总兵府邸，整个院落并不算豪华，也不寒酸，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这让顾忠清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一个人院子往往透露出主人家的性格，豪华奢侈者他有说服的办法，寒酸节俭者他也有办法。但这中规中矩的中庸之人，是最难说服的。
在仆人的领路下，顾忠清拐了几个弯在会客厅见到了襄阳府的总兵王离昌。
此时的王离昌没有着甲只是穿着一件常服，见到顾忠清，将手中的书信还给他。
本来顾忠清是没有资格出现在面前的，但中间有一位好友的亲笔信，这位好友是他以前在戚家军的战友，不能不给面子。
“你手中的拜帖，老夫已经看过了，这种你不应该找老夫，而且，恕老夫直言，阁下虽然满腹经纶，但没有能力去完成这件事情。”
顾忠清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对方婉拒，不过就这么走了，不符合他的性格。
“在下在南京时曾听说过一句话：湖广擅用兵者，只有武兴侯，今天一见果然名不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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