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M市并不是一个仓促的决定。
辞掉工作后孟露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每天醒得比要上班时还早。人总是这样矛盾，忙的时候想偷懒休息，真正没事干的时候心里却空不下来，大好的工作日用来在家里躺着，这简直像在犯罪。
早晨睁开眼，孟露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身体很舒服，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她抓着头发爬起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她开始在网上看招聘信息，一上午投了十几份简历出去。
期间粉红蛇的头像一直在电脑右下角闪着。自从上次回了邮件，孟露又和粉红蛇恢复了联系，嫌用邮件交流太麻烦，两人还加了QQ。粉红蛇似乎把她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无论她什么时候发消息，十分钟之内一定会收到回复。
于是，在一个闲来无事的下午，孟露尝试提议要不要进行电话交流。粉红蛇同意了。
孟露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听起来年纪很小，要不是孟露高中就和她认识了，她还以为电话那边是个中学生。
时间过了这么多年，多少高中同学都断了联系，她居然还能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网友在电话里聊天。孟露觉得世界不可谓不神奇。
粉红蛇说她在M市工作，正好孟露那几天投出去的简历收到的回复都是来自M市的公司。粉红蛇热情邀请孟露去M市，说她的室友最近出国了，孟露可以先在她那落脚。
孟露想了几天。提到M市，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洲同，遇到他也没什么，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机会，对现在的她来说挺可笑的。
然后孟露做了决定。她就要去M市。
她买好了车票，整理好了东西，也联系了搬家公司，她充满了期待。她喜欢新鲜感，像每个将要远行前的晚上，混合着好奇不安，尽管前路依旧茫茫，也让人生出了新的希望。
紧接着她接到了季何执的电话。所有复杂情绪瞬间被一种感觉占领——愧疚。
为什么要愧疚呢？孟露整晚百思不得其解。跟一个熟识的朋友不辞而别是挺让人愧疚的，问题是她不见得和季何执有多熟悉，也不见得他把她当朋友。
孟露听出来季何执生气了，她有些幼稚的开心。至少这里有一个人对她的离开感到不舍。再乐观点，或许不止一个，还有高珠。
孟露怀着这样的心情睡着了，甚至期待着第二天能见到季何执。拥抱能带给人鼓励，她要和他抱一下，然后拍拍他的背。
她好奇像他这样的的人再长大些会是什么样，他是个不错的小孩，至少比她那时候好得多。
棱角利了些就利了些，她宁可他扎得别人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他受欺负，他最好一辈子都是这幅没受过多少委屈的样子。这是她私心想告诉他的话。
第二天一早，孟露又早早地醒了。她稍微收拾了一下，等着搬家公司来搬东西。
该扔的都扔了，剩下的东西装了三大箱，两箱衣物一箱杂物，孟露心想她这两年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搬家公司九点半敲响了门，孟露站在门外看他们往外搬那三大箱东西。箱子一被搬走，整个房子都空了。
房子当时是陈家找的，讽刺的是他居然是她最后想到的名字。他似乎和新女友处得不错，两人计划要结婚了，孟露从大学同学群里看到了消息。
隔壁的卢静竟最近还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孟露想和他打声招呼都没找到机会。
她走到空空的阳台上，春末夏初，整座城市被阳光晒得松松软软，大片云朵从瓦蓝的天空中飘过去，飘过了高楼顶，新市最好的天气就是这样的。
孟露是十一点的汽车票，要提前去车站，她等了季何执一个小时，他一直没来。
她想他可能临时有事，又或者快高考了，老师不让他请假。今天星期三，孟露一想到他又要逃课就忍不住替他担心。
她以前再顽皮也不敢逃课，因为逃课被逮住绝对会叫家长，要是宋德娣被喊到了学校，她不由分说会打得孟露屁股开花。为了给自己保存几分颜面，孟露只能老实在学校待着。
又等了等，还是没人来，孟露决定要走了。她提上手提包，把钥匙放在了门边的鞋柜上，然后拉上了门。
走廊阴暗安静，楼里的人大多都是上班族，工作地点分布在新市的不同角落，大家彼此不来往，平时顶多电梯里遇见了点下头。
孟露为了方便穿的平底鞋，踩在路上没有声音。静悄悄的楼道里有弹球的响声，弹球撞击着木板，一下接一下，意外地合上了她的步频。
她想可能是谁家的小孩在家里玩弹球，没多想，坐电梯下了楼。
*
季何执打完电话回到寝室，已经是临近熄灯的时间。侯昂在寝室门口拦住他，不怀好意地问他在给谁打电话。
季何执心烦意乱推开侯昂拿衣服去洗澡，刚进洗手间，灯熄了。摸黑洗完澡，头发被淋湿了，他不想马上躺下，拿了床尾放着的干T恤，坐在床上擦头发。
快到高考，巡楼的人放松了些，侯昂床上还亮着光，季何执擦着头发低声问侯昂：“明天上午什么课？”
“还不就是做题呗。”
侯昂打开QQ列表翻到沈南雁的名字，她头像灰着，上次他给她送笔记趁机要到了她的QQ号。虽然加上之后没聊过天，侯昂也不敢给她发消息，但看着她的头像他都能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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