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时间，”秦粟说，“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你就不怕我跑了？”严慎问。
秦粟奇怪地看着他，在他眼里严慎就是严修领回来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又怎么会跑？
他们总是不可避免地谈起严修。相比起小笛的崇拜，秦粟对严修颇为尊敬，说他刚来西南的那几年很不容易。
现在不就风光了？严慎心想，默默地喝着茶。
下午依旧很热，严慎这几天总扎着头发，不过那头发都扎得散乱，有时候甚至图轻松，就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这些都是小笛的杰作，他确实不太会束发，怎么学也学不会，甚至还经常把严慎的头发给扯痛。第一天严慎命令他去拿别人的头来练习束发，结果第二天小笛就假哭涕涕地找来，说因为这个大家都躲着他了。
不过严慎反正也看不见，只要让他不察觉有头发散下来就行了。这天严慎是顶着白色丸子头出门的，秦粟看在眼里，还以为是最近新兴的潮流，因为自己不甚懂，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至于府里的其他下人，他们一看见严慎就巴不得能少说一句是一句，常常让严慎以为是严修背地里给这些人下了什么命令。其实不是的，只是因为严慎一头白发，看得人心惊肉跳，这府里的人几乎都是汉人，自然也没有小笛这样看得开，都以为严慎是妖怪变的。
管事的倒是跟严修说过这件事，严修哈哈大笑，当朝皇帝被人说成是妖怪，确实不太常见。
和秦粟聊久了，严慎也就大概知道秦粟的故事了。很平常的一个故事，严修在秦粟赶考的途中救了他一命，然后秦粟也不进京了，跟着严修来到西南，一住就是九年。
严慎问：“为什么不去考试了？”如果去了，或许就是顾清的故事了。
秦粟只是略微举起手中的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以茶代酒，他无所谓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京城不太适合我。”
严慎笑道：“不去一去怎么知道不适合呢？”
秦粟没回答他，只是瞧了他一眼，问：“莫隐先生从京城来？”
严慎承认后，小笛很激动地问他京城是什么样的。严慎仔细地想了想，其实真要回忆起京城，他也搜刮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来，他的前半生都是在紫禁城里度过的，那是一座红色的牢房，以前是因为城墙太高逃不出去，现在则是因为有太多的放不下所以逃不出去。而他仅有的有关于皇宫外的记忆，都是和严修相关的。
这几天因为很少见着严修，严慎也能够更加审慎地评价这段关系了。之前一直和严修在一起，总给他一种他们俩就是两个普通男人的错觉，使他丧失了独立判断的能力。而现在——其实他也想通了，不就是那么一点事儿么，他从小在皇宫里见着的那些情情爱爱不都是这么一回事儿么。可他严慎还没胆子去追求，倘若他是小笛那样的人，他完全可以做到赖在严修身边不走。可他不是，而且就算他是，严修也不会喜欢他——严修不会喜欢任何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严慎对小笛说，京城和西南很像，但京城是一座灰色的城市，西南却是红色的。
“是天空的颜色吗？”小笛问，“不对啊，西南的天也不是红色的……难道是土地的颜色？这里的土倒是红色的。——我还没见过灰色的土诶！”
严慎拍了他脑门一下，叫他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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