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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严慎起得晚，早饭也吃得晚，他还吃了很多。方礼想着他中午可能吃不下饭了，便叫人晚一点上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严慎没见到午饭，还以为正在送来的路上，便等着。等了一会又一会儿，到下午了，严慎问：“午饭呢？”方礼叫人端来了一桌点心。严慎当时就不太高兴了，他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他尝了几块，煮好的羊奶茶也有些冷了，茶叶放多了，变得苦涩。他没了心情，到了晚上甚至还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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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严慎去牢里见了冯瑾。他不喜欢这里，却在一个月内踏足了两次，而且算起来还都是同一件事。
冯瑾真实的情况比方礼描述得要凄惨得多。因为严慎是突然造访，监狱里没打扫，他是在关押着冯瑾的牢房外见他的。冯瑾见到他，很惊喜，但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爬过来。他十个手指甲全变得血肉模糊了，严慎看着他的动作，就感觉很疼，不由得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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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瑾叫着他，皇上，皇上。言语中，似乎要掉下泪来。方礼没在他身边，他是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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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谓之也看见他了，他跪着爬过来，也是一幅狼狈的样子。徐谓之见着他就说：“皇上，臣是冤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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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冯瑾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严慎，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严慎，他伺候了严慎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他了——严慎从小对于不要的东西，都是懒得去看上一眼的。而严慎今天能来监狱里看他，就说明严慎还没有放弃他。他也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打动严慎，严慎私底下总是沉默，他同样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叨叨不休。他此刻沉默着，比任何辩驳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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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徐谓之不明白，他一遍遍地陈述着自己的冤屈。
严慎问：“书信可以伪造，那你藏起来的那几百两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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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谓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那银子，那银子……”
严慎看了他一眼，嗤笑着说：“那银子是国库的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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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谓之抬头看着他，思索片刻，咬着牙，索性破罐子破摔，说：“皇上既然知道，那为何不相信老臣是被陷害的？”
“可你确实也做错了，不是么？”严慎将双手摊开来，检查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阁老啊，朕给了你时间的，但你凑的那些银子，显然是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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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谓之脸色惨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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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只有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户，光就从那里透进来，照亮了无数的尘埃。严慎看着冯瑾，问：“冯瑾，你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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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瑾给他嗑了一个头，他原本就没了力气，此刻的动作看着也很无力，但胜在郑重。冯瑾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他抬头望着严慎，说：“奴才愿意一辈子伺候皇上。”
严慎平静地看着，叫人看不出喜怒，他说：“朕早就提醒过你，别去管那些事。”
他说的是自己落水后，收了司礼监的权，叫徐谓之压了冯瑾一头。冯瑾发着抖，却也理直气壮地说：“奴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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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没有。那之后他便专心照顾起严慎来了。
严慎知道的。他忽然笑起来，说：“一辈子啊。”又问：“那朕要是死了，你也要给朕陪葬么？”
冯瑾没有犹豫，重复着那句话：“奴才愿意一辈子伺候皇上。”
严慎说：“难得你有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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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要原谅他的意思。徐谓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然后又飞快地说：“老臣也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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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人为了他能舒服些，专门给他搬来了桌子和椅子，他将手肘放在一旁的桌上，撑着脑袋，看着他，懒洋洋地说：“你是为了朕，还是为了随便哪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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