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天下午，西南王来了，说皇帝昏迷期间必须得有人来代皇帝处理政事，不然朝纲不稳，民心不定。
此话一出，冯瑾正端着药汁送到严慎身边，此刻也停住了脚步，徐谓之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张淳儒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苍老且浑浊，但笑容却已经绷不住了。
严慎正躺在离他们不远处，轻薄的纱帘重重地垂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任谁随意一瞥，便能知晓他此刻神情多半是平和的。一个睡着了的人，又怎么会懂得权术？
最终，徐谓之低沉着嗓音，问：“西南王的意思是——？”
严修仿佛全然不觉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什么问题，他摊手，语气轻松，说：“晋王可当此人选。”
晋王，也就是严望，那个和严修一直不对盘的严望。他没在这里，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徐谓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说出口的语调也带着惊讶的高扬，“晋王？——西南王真是这样想的么？”
严修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徐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徐谓之连忙解释，“微臣是觉得，晋王爷离开京城已久，对朝中之事恐怕了解不深……”
严修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看样子，徐大人很了解咯？”
“微臣不敢。”徐谓之低着头说。
张淳儒这时突然说：“臣也认为，晋王爷可为摄政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附议着张淳儒。在他们眼里，哪怕是个小孩都比西南王要好上百倍。况且平日里，皇帝也不大爱处理政务，都是内阁和司礼监在负责，别说皇帝现在已经昏迷两天了，就算是两年，只要西南王不出岔子，这王朝照样能正常运转。
离开皇宫时，张淳儒和徐谓之走在一起，他平常地看了眼徐谓之，悠悠地说：“徐大人，糊涂了。”
徐谓之回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问：“张大人何故此言？”
张淳儒不愿多说，走了。
严修回到府邸，尚能便过来了，问他：“怎么样？”
事情自然指的是皇帝昏迷的事。
严修也没多跟他废话，直说了：“摄政王是严望。”
尚能皱眉，说：“怎么说，都应该是你……”严修看了他一眼，尚能顿住了，他对此不理解，甚至是愤怒：“你到底在想什么？”
等了八年，从毫无胜算地被流放到能够与中央分庭抗礼，不止他一个人在为此努力，计划着，筹备着，终于等到了皇帝势微，甚至是如今昏睡不醒的局面。而严修却在不久之前，亲手将这个机会推了出去！他不得不愤怒，与之同时还有失望，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他看着严修，几乎是在看仇人。
“别忘了你七年前对我说的话——”尚能说。
“我当然没忘，”严修说，他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十分平静，“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或许是一年，也可能是明天。”
尚能气笑了，语气不屑：“他不会醒过来的，阎王要他三更死，他留不到五更。”
“阎王是谁？”严修笑呵呵地看着他，但就以尚能对严修的了解，他此刻算不上高兴，“是你么？”
尚能反问：“是又怎么样？”
严修突然板下脸来，曲起手指，叩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说：“尚能，你这次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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