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丧心病狂！”正守在李同茂家附近的邻居们，才守了不到半小时，就看见那个阔气的大老板怒气高涨地走了出来。
孙萍连滚带爬地追出来，“老板你误会了！不是那样！我嘴快！怪我——”
就有熟悉他们家情况的人往地上“呸”了一声，“肯定是那女娃的事被发现了。”
回到五分钟前，尹碧溪正小心地解释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这个叫做李招弟的女孩，才用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嘶哑道：“妈……妈妈？”
或许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尽管对李同茂没有任何亲切感，但在看到李招弟的时候，尹碧溪却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心疼。
李招弟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有着常年不见日光的惨白肤色，手脚都是常年干活带来的粗糙和粗大，更别说数不清的伤疤——有些是新鲜的，有些却看着有很多年头了，看起来这群人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打她。只有一双眼睛，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突出，透出几分和尹碧溪相似的清秀。
尹碧溪回忆起李招弟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难产去世了，便轻声道：“有人说，我长得很像我们的妈妈。”
李招弟吃力地仰起脖子，眯着眼看他，“妈……哥……”她裂开出血的嘴唇又嗫嚅了几下，总算不再颤抖了，接受了尹碧溪轻柔的触碰。
兰以琴走过来，按在尹碧溪的肩膀上，轻声道：“小溪，先带妹妹去医院吧。”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李招弟的身上。
尹碧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轻声同李招弟说了几句。李招弟像一只初生的小羊，充满信赖地看着他，小心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行！”李同茂见他们真打算带走李招弟，突然拔高了声音道，“你们都抢走我一个儿子了！怎么着？还要再抢一个？”
尹海福从李招弟被带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脸色阴沉，直到这时才冷笑一声，“抢？我告诉你，你们对这孩子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你们去坐牢了！没有法律会允许你们这样的父母继续养她！”
“你胡说八道！她一个私生女！我养她是发善心！她走就是不孝！活该天打雷劈！”“坐牢”这个词显然严重刺激到了李同茂的神经，他的脸部肌肉怪异地抽搐着，像是要发病一样，狂躁地怒吼。
尹海福一改老好人的温和模样，轻蔑一笑，“我看你这么舍不得，是已经谈好了价，要把人卖个好价钱吧？！”
也许是说中了，李同茂捏着拳头，在原地像红眼的牛似的粗重喘气。尹海福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发病了，或者说更糟糕的……毒yin犯了？他正有些犹豫，就见李同茂突然狂吼着猛冲了上来。
他体格高大，和尹海福这种常年坐办公室发福的同龄人不同。尹碧溪瞪大了眼睛，刚想扑过去，就见尹寒峤一把捏住李同茂的手臂，不知做了什么，只随便一扭，李同茂就惨叫了起来。
等尹寒峤松开手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还在不停哀嚎。孙萍连忙扑过去，习惯性地嚎哭起来，也不知以前做过多少次：“杀人啦！杀人啦！大老板杀人啦！”
尹海福也是许多年没见过这种荒唐愚蠢的闹剧了，气得脸色发青，说话都颤抖起来，“走！咱们走！小溪，带上你妹妹！咱们赶紧走！”
这才有了邻居看见的那一幕。
他们走回去的路上，比来之前更沉默。等进了停车场，尹海福才叹着气问李夏叶，“好孩子，苦了你了。那种家伙……我这个气。唉，他们没打过你吧？”
李夏叶眼帘低垂，看着很是忍耐的模样，他带着乐观的笑意说道：“没事……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尹海福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慰道。
“这样。”兰以琴自从和邻居谈过几句后，就一直沉默，现在才开口安排道，“先送小溪和妹妹去医院检查。车子坐不下了，让秘书再安排一辆过来。”
“好。”尹海福点头，“那就让——”他环视了一遍，“寒峤？你陪小溪去趟医院？我给王局打个电话，让他立个案，到时候我再和那边一起过来取证。夏叶，你能稍微等一等吗？爸妈先陪你回家。”
李夏叶踌躇了会儿，似乎在什么选择里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不用。”最终他笑道，“就算……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招弟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不放心，让我陪她去吧。”
尹海福的表情缓和了些，“好孩子——”
李夏叶上前一步，冲尹碧溪的方向伸出了手，“来，招弟，到哥哥这边来。”
出人意料的，在看见他靠近后，李招弟连忙从尹碧溪的怀里逃出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全身还在大幅度发着抖，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试图在单方面的挨打中保护自己的姿势。
“……”所有人一齐望向了李夏叶。
李夏叶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他迎着他们的眼神，连忙蹲下来，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哄道：“招弟，是我呀，是哥哥呀。你是把我当成弟弟了？”
但这并没有产生效果。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李招弟反而哆嗦得更厉害了。一种含混不清的求饶声，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需要尹碧溪凑近了才能分辨清：是在反复说“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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