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寻栽倒在床上，贴着被子又闭上了眼。余期怕他又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领带，小心翼翼地系在韩寻手腕上，另一头绑在自己手上。韩寻是没再起来，可到了第二天，余期却是真起不来了。他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头，领带还在手上打了个死结。
韩寻摸索着开门出去，临关门还臭着脸。
“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余期欲哭无泪，心里满满都是我不是我没有。
晚上韩寻躺得远远的，中间都快能挤下两个人。余期本本分分地缩在自己被窝里，话也不说了。半夜韩寻睡熟了，横出一条腿就挂在余期身上。余期被压得腰酸，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但庆幸的是，这天晚上他没有到处乱走。
几个月过去，韩寻的腿伤好全了，眼睛却仍没有起色。韩寻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林询送了他一台盲用电脑，他靠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键盘打得比余期还溜。晚上梦游的频率也降低了很多，有时候刚起了就被睡眼惺忪的余期拉回被窝。
韩寻对于早上经常会在余期怀里醒来有点困惑，但他也没有问，只是照常打着哈欠起来。
这星期余问回了趟青应处理店面的事情，公寓里就剩了余期和韩寻两个。韩寻甩了甩湿答答的头发，在睡衣上擦了擦手，插上电吹风随便吹了几下就算了事。
“别，你等会儿把枕头都弄湿了。”余期把他拉回来按在浴缸边上，韩寻哼哼唧唧地扁了扁嘴，但也坐着由他来。
余期吹着他半干的头发，手指摸过温暖的发丝，像是特别柔软。浴室里全是电吹风的呼呼风声，两个人也像是突然安静下来。韩寻坐在浴缸边，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小动物，蓬松的毛都软下来，才终于露出些脆弱的狼狈。
“其实这样也挺好。”
余期关了吹风机，韩寻仍低着头，水珠沾湿了他的睫毛，热风吹得他脸颊也有些发红。
“不然我照镜子，都不知道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余期蹲**，韩寻的眼睛沾了水光，它们依然澄亮，只是毫无焦点。余期眼眶泛红，如果可以换，他宁愿把自己的光明给他一半。但韩寻的失明跟眼睛本身没有关系，就算换了角膜，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医学上没有百分百，医生也从来只说概率。谁也不知道那百分之二三十的可能，是明天会好，一星期之后会好，还是这辈子都不会好。
“你就是你啊。”
余期跪在湿漉的瓷砖上，握着韩寻的手道：“我在游戏里认识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一个人坐动车来找你，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来见你，相信你，喜欢你，就只因为你是你。”
韩寻低着头笑了一声，他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从浴缸边滑下来紧紧抱上余期。他掐紧了他的胳膊流泪，快压抑到发烂的痛苦，终于全迸发了。
余期本来已经红了眼眶，但指甲陷进皮肉，他反而咬牙忍住了眼泪。他以前觉得软弱也不害到谁，Omega就算无能一点仿佛也是无可厚非。但比起做一个弱者，他越来越想成为另一个人的支柱。
韩寻看不见之后，余期也常闭着眼睛在房间里走，房间里的摆设，他记得比他还牢。他学着做饭，每天绕着公寓楼跑五公里，他出院那天，他也跟着跑进跑出办手续搬东西。有些事最难的只是开始的那一步，就像现在，他已经有力气把他抱起来了。
余期抚摸着他的脸吻他，不开灯的卧室里，像只有他们在微小的喘息里燃烧。余期低头嘬吻他，韩寻被吻得发痒，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觉都被放大了。他茫然地睁着眼，猜不到他的嘴唇下一秒会落在哪里。
韩寻吸着鼻子骂了句“混蛋”，鼻音湿漉，嗓子却发干。未知感让他有些不安，他转过脸躲，却被余期吻上脸颊。他缩起脖子，又被吻上了耳廓。他闷哼着蜷起脚趾，像是第一次上床的小姑娘，从发梢到指甲盖都微微发抖。
“你别玩我……”
韩寻皱着眉，朝呼吸声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余期脸颊一烧，小声道：“我没有。”韩寻气得在他腿上拧一把，什么没有，分明就是。
“你别！”
余期忙去捉他的手，也有点心虚，韩寻刚流过眼泪，喘息都有些沙沙的，睫毛发颤着躲他的样子让他心头发痒，忍不住就往他躲的方向吻过去。余期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怕韩寻真生气，红着脸撑起身。
“我……我去冲澡。”
没想到韩寻更生气了。
“你冲什么澡！”
韩寻直接把余期拽回来，压着他胸口，低头咬牙切齿道：“别逼我上你。”
“那也可以啊，”韩寻愣一下，却又听余期犹豫着说道，“可我觉得你被我上的话，会更舒服一点……”
韩寻噌一下烧得脸通红，余期的语气太真诚，想骂也舌头打结地说不出话。余期蒙蒙的没弄清状况，以为韩寻是默认了，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跟上次一样，再自己动一次？”
“你滚！！”
余期下床滚了，他闷闷地在门外蹲了一会儿，满脑子想的还都是韩寻，摸索着铃铛一遍遍熟悉环境的韩寻，梦游后安静睡在他怀里的韩寻，还有那天赤脚踩在雪地里的韩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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