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孤弯腰把压着帘幕的石块搬开卷起门帘的时候，素和诤恰好走了过来。
漫天的大雪和狂风一起卷入帐篷中，有一片风雪越过素和诤劈头盖脸地砸在步六孤赤裸的胸膛上，他打了个寒战，等素和诤进来，手忙脚乱地放下门帘压好，跑过去跪在地上给他脱鞋。
素和诤脱下沾满雪水的鞋，赤脚踩在暖炉边，伸手在他**右边的烙印上摸了摸，沉吟道：“好像有点淡了？哪天有空得给你补一下了，来坐这，我看看你的头发。”
步六孤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不久，听到素和诤说话，毫无反应地应了一声，坐在地上看着他给自己拔白头发。
他的白头发并不算多，估计都是在马厩里待的那几年长出来的，在帐篷里住着的时候长出来的发茬都是黑的，然而素和诤总是没耐性一根根拔，挑了十来根就不耐烦，但是不拔看着又闹心，只好一天拔一点，拔了快三十天，觉得看不出来了，把奴隶搂在怀里抚摸。
步六孤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显得鲜活一点，他压着嗓子呻吟起来，不太安分地在素和诤怀中挣扎了两下，软绵绵地倒了进去。
素和诤刚为了他从外面打架回来，累得厉害，手上占了会儿便宜就放开了他，亲着步六孤鬓角和他说：“我好开心。”
步六孤眼神木讷地看着素和诤，从他怀里滑下去坐在地上解他的腰带，素和诤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指腹在他掌心擦过，调笑了两下，和步六孤说：“今天累了，明天再疼你。”
他站起来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拎了一壶奶酒架到火炉上热着，坐在炉子边一边烤脚一边磨刀，步六孤不知道该做什么，接着蜷缩在火炉旁的地毯上发呆。
已经到了深冬，几乎所有活动都停了下来，部族里除了家长里短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置，素和诤磨了两下刀，问步六孤：“喝酒吗？”
奶酒从外面拎进来的时候半壶都冻成了冰，热到微化就能喝了，步六孤盯着自己手上的冻疮看，没听见他问了什么，素和诤就当他默认了，从炉子旁掏了两个碗出来，给他倒了满满一碗塞进他手里。
步六孤捧着酒，眼珠转动了一下，小声说：“我真能喝么？”
素和诤把磨刀石夹在腿间，把刀刃探进火里烤了烤，心不在焉道：“喝吧，还有一地窖呢，喝完了再去拿。”
步六孤坐了起来，他没有鞋，身上只有两件衣服。
一件是绸缎做的裤子，裤腿肥大，随时随地能露半个小腿出来，一件是白狐毛做的毛领，围在脖子上，狐狸尾巴正好垂下来在胸前晃来晃去。
没有上衣，方便素和诤随时随地吃个豆腐，帐篷里柴火烧得热，并不觉得冷。
他看了一会儿碗中的奶酒，仰头一饮而尽，接着打了个酒嗝。
素和诤问他：“好喝吗？”
步六孤点了点头，素和诤咧开嘴对他笑了一下，开始喋喋不休地跟他讲他酿酒有多么好，步六孤沉默地听着，不时点一下头，不知不觉就把一壶奶酒喝干净了。
他五六年没碰到一口酒，此时灌了一肚子，醉意上来了，颠三倒四地问素和诤：“我的刀呢？刀呢……”
步六孤打仗时被他阿干暗算，后背中了一箭摔下马，侥幸没被马踩死，也没被人一刀砍死，战后做了俘虏，他那把精铁的长刀也做了战利品一同出售，素和诤买下他的时候没买刀，早不知道它去哪里了。
步六孤没问到结果，抱着他的腿哇哇大哭，素和诤叹了一口气，擦干净自己的刀，套上鞘，转过去把刀柄塞进他手里，哄他说：“在这呢。”
所幸步六孤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抱着刀傻兮兮地笑了一阵，睡着了。
素和诤小心地把刀从他怀里抽出来，把人抱到床上去，犯愁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步六孤肩头，自言自语道：“我上哪去给你弄把刀耍啊？”
步六孤这一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素和诤不在帐篷里，桌上摆着饭菜，用盆子扣着，一打开是一大块羊骨炖的汤，看着十分浓郁，上面飘着两根菜叶，也不知道这寒冬腊月是从哪翻出来的。
素和诤在午后才回来，手里抱着一个没硝完的狼皮，说是给他做个短衣。
步六孤默不作声地摸着狼皮，绝口不提找刀的事，素和诤松了口气，心说应该敷衍过去了，等过了冬拜托纥骨尚去打听一下，不行的话就给他再打一把。
步六孤在他的帐篷里过了冬，又过了春和夏，素和诤实在是找不到他的刀，给他弄了杆狼牙棒，让他没事在帐篷前的小院里舞着玩，又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只浑身雪白小狼崽，小狼崽还没断奶，眼睛也睁不开，也一副凶悍模样和步六孤抢他手中的羊奶。
狼崽见风就长，没到半年就有步六孤膝盖高了，步六孤好不容易把它养熟，每天扑到他后背上打滚，整个一只无忧无虑的傻狼。
步六孤得一边养它一边养素和诤的小儿子，防止这俩打起来，每天忙得一身奶味，眼神也明亮了不少。
第三年冬天，雪开始下得浩浩荡荡的时候，素和诤问他说：“我想娶你可以吗？”
步六孤正在尝试把贺若的手指从狼嘴里抽出来，他这几年几乎被素和诤养出了奴性，下意识地答应他后才反应过来素和诤问了什么，没等再说下一句话，素和诤已经一跳三尺高，然后从帐篷里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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