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苦盖和纥骨尚回到部族第七天,独自带着铁锨、酒肉和符纸上了山。
我的族人看他独自回来,纷纷以为他在我这里失宠了,便又招呼着要给他再撮合一个,蔼苦盖婉拒了他们,大家热闹了一场,也就散了。
他和两个乞伏见了一面,大乞伏忙着在纥骨尚面前表现自己,来往都行色匆匆,话也没说上几句,更别提看出他心里想了什么,又陪小乞伏牧了一天羊,小乞伏看中了一个姑娘,滔滔不绝地和他讲了一天。
蔼苦盖用临别时我赠给他的绸缎和金银上门提了亲,定下婚约,处理好了一切事情,请族里识字的人为他写了一封信给我,烧了符纸,用了酒肉,在我阿干埋葬的地方挖了一个坑躺了进去。
第二天大雪封山,蔼苦盖从此不知所踪。
拓跋文给我念了他的信,蔼苦盖的信中言辞不曾修饰过,我恨他这种质朴的直白。
他在上面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我难以忍受见不到他的日子,所以我得去腾格里那里把你阿干抢回来,我想着要去见你阿干,所以能吃得下饭了。
“我曾经以为我能放下他,但是不行,放下他就像把我的骨肉心肝统统割下,我试过,但这太痛了,我做不到。
“所以我又想,如果我那一天没有丢了羊,我是不是不会去寻求他的帮助,不会碰见他,更不会爱上他,即使这些都不可避免,如果我不和他一起生活,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割舍?
“我想了很久,我不得不艰难地承认,远离他并不能让我快乐。我会很快后悔,但你阿干会找到下一个,我只能看着他和别人甜蜜快活,对我来说,这是一样的痛。
“我的莫贺和磨敦已经回归腾格里的怀抱,两个乞伏不需要我也能过得很好了,我知道我只是个羊倌,我帮不上你。
“我安排好了我的一切,然后我就可以去找你阿干了,或者把他从别人手里抢回来,是的,现在我有勇气抢夺他。
“我会带着符纸和酒肉去山上,我打算在他身边挖个坑,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了,雪会把我淹没,让我和他睡在一处,然后我就可以去见他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等待已久,并且把它当做享乐。
“如果这封信能被送到贺若的手里,请你看完后烧了它,我是个为爱而死的懦夫,不值得专门空出一个位置怀念我。
“蔼苦盖留。”
我按照他的意愿在院子中烧了这封信和我答应他的,已经做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托人给他送过去的角先生,然后我抬头看向拓跋文,我说我们可能需要谈一谈了。
拓跋文急忙辩解说,他没有临幸那个善舞的优伶,他只是气我没轻没重,故意叫他在寝宫呆了一晚上,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在乎这个,我问他,你满意了吗?
拓跋文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他看上去不知道他要满意什么,我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愤懑,要吐出来给人听,但是见他这幅无辜模样,又只好全憋了回去。
是我天真,想叫他这种生在锦绣堆里的富贵人体会到他人难处,尽管我想他未必不会体贴,只是不会用在我身上罢了。
我不能为他治国经世济民,不能谈吐风趣使他展颜,连做质子也不是那么合格,我既无趣又无用,想来不需要教他花太多精力。
我沉默了一会儿,向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拓跋文和我赌咒发誓,说他真的没有碰那个优伶,他可以把人给我送来,叫我不要生气。
我说我没有生气,也不用送人过来,接着拍掉手上的灰,最后看了蔼苦盖一眼,站起身走回屋内。
拓跋文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又踟蹰地说他不该瞒我这么久,他错了之类的话,我开始听了还有点儿气,后来就只想笑了。拓跋文这个样子实在是像惧内,只是装的不怎么诚恳,我看不太下去,也不想和他这样驴唇不对马嘴地讲话,就脱了大氅往床边一趴。
我仍想着蔼苦盖,我正努力学得世故起来,已经不是很懂这些情爱了,我在想它是不是真的值得为之生为之死。步六孤只为我莫贺哭了一场,蔼苦盖当时没有哭,步六孤还活的好好的,蔼苦盖已经欣然赴死……最后想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我又不曾爱上谁。
拓跋文坐在床边,冲我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提优伶的事,开始转而说今天晚上的宫宴。
他告诉我我得带着木闾头出席,他有左右昭仪及三夫人,三嫔只置其二,这七人要我应付一下,其余后宫叫我不用理会,照顾好木闾头,别让他乱跑乱吃东西就行。
我犹自把脸埋进被里神游天外,讷讷地应了他,拓跋文无奈地在我床边坐了会儿,见我说什么都不肯再理他,只好起身离开,去准备他的宫宴。
我一个人在床上躺了许久,我以为我还在想着蔼苦盖,然而我辗转了几下,就又睡了过去,梦里我见到了蔼苦盖,他说他已经找到我阿干了,我阿干养了一群羊,叫我给他送个牧羊鞭。
我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拓跋文派了人在门口等我,叫我去东宫用餐。
木闾头这个年纪好像每天都在抽条,我七八天没见他,感觉他又高了一截,抱起来也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敕勒川下请大家收藏:(m.miaoshuyuanxs.com)敕勒川下妙书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