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来过，说你差点就没了，我问副将你肩膀上的伤是哪来的，他们说是‘天机’送你的，”叶帅抱着胳膊冷笑着，“还真是慷慨啊。”
李慕穿起里衣遮盖住肩膀上的绷带，想要下床去，“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要是惦记我就不能早点到。”
“怕是我早到就打扰你们老情人相见，这不，虽然迟了点好歹也是赶上了。”他伸手按下李慕的肩膀，“我说过会来支援你，就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有人和我说，英雄救美最容易成功，趁虚而入也能事半功倍。”
“哦？”李慕挑了挑眉，“那叶大少爷是想救谁的美，趁谁的虚？”
“李帅自己不清楚吗？”
“李某不懂。”
“好，那我便说个清楚。”叶清疏栖身向前，手臂撑在他身旁，“我就是要救你的美。趁你的虚。”
“叶帅怕是眼神不好，我一个老军痞哪来的美可言。”
“李慕，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与恶人谷那位是没什么后章了，不考虑考虑我？再说，这一箭你都不死心，我若是你便是无法自断情，也不会去献媚委身。”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没自尊的人？”
“都是李帅情深意重，某可不敢妄自猜测。”
“我没第二条命再送给他，他执迷不悟，我避之不及。不过……只怕叶帅跟了我，叫你手底下那帮心有不平。”李慕笑着，抹去方才的那股子悲伤，眼底都带着笑意。他一边盘算着叶清疏的话，一边掂量着自己。
“我要跟你，与……他人何干？”叶清疏在他耳畔轻轻地说着，温热的气息打在李慕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暧昧又有些情 色的意味。
李慕抬手揽住他探上前的腰身，笑道：“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恶人谷营地的唐清洛突然觉得心有些痛。
他站在西昆仑高地的边缘，眼前是一望不到边的昆仑，今天又下了一场小雪，举目皓白。他就远远地在那里，身旁没有副将和护卫，独自裹紧了狐裘收起千机匣静静地站着，手里攥着一条血红色的发带，雪白的长发散开，随着风雪荡着发尾。
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打扰他的清幽，他也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与寻常时候不同，唐清洛并没有穿着破军，而是从商景那取了一件外袍，散开的领口隐隐约约看得见染血的绷带。底下的士兵都传着这次浩气盟进攻是下了狠手的，不仅丢了龙门，连主帅都带着伤回到营地。
唐清洛听着属下议论纷纷，想要发怒却无话可反驳。丢龙门是事实，他受重伤也是事实，他回到昆仑更是事实。至于这伤从哪里来，还要拜浩气盟叶帅所赐。
他记得的，李慕昏倒后他被叶清疏的重剑击中，无法起身，眼看着他将李慕救走不再回头。其实他不想要李慕的命，不是来不及，是他下不去手。旁人不知，只当是他受到牵制没有机会动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见到阿慕的那一张脸，他舍不得。
“你该回去休息了。”商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再让我呆一会吧，”他说，“我现在只想呆一会。”
“有事的话不介意和我聊聊？有的事情我还算是了解。”
“也好，整个恶人谷怕是找不出几个如你一般看完全场戏的人了。”
“那便回屋吧，烟方才还找我问你去了哪里。”
唐清洛紧了紧狐裘，跟着商景回到了营地中的军医帐。自从他们回来，帅帐自然是留给十恶，他便和商景住在匀出来的一间军医帐，方便照看他的伤口。
“病人不可饮酒，我就不取了，”商景说。
“你说，他当时错了吗？”唐清洛没有搭他的话，坐在火堆旁自顾自地说着。
“没错。为父报仇并不算错。”
“那我错了吗？”
“你有何错之有，这是他和唐唤的恩怨，若不是……若不是你和他的那一段，你便只是个旁观者。”
“我是他的徒弟，算不得旁观者。”
“你想为唐唤报仇吗？”
“想，做梦都想。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和师父当年一样。我觉得我的手还沾染着他的血，闭上眼就是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可是……”
“可是我下不了手。我看着他的脸，就想到他从前对我的那些好。”
“他害得你差点折在落雁城。”
“可他最后还是救我出来了不是吗？”唐清洛转过头，一张年轻的脸庞被火光照的亮堂堂的，一双明目望着他。
“我以为你是铁骨心肠。”
“是啊，我也以为这么久了，我都是极道魔尊了。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他把脸埋在指间，传来一阵阵低声的呜咽声：“我怎么对得起师父的养育之恩，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以后地府相见我该怎么和他交待。我以为那一箭他躲得过，他一直都躲得过我的箭，为什么他不躲开……”
“阿洛，那**出飞沙关去了哪里？”
李慕带着部队后退到鸣沙山，那时已是近黄昏，龙门荒漠起了风沙，气温也开始骤降。叶清疏的支援还没有到，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而唐清洛站在城楼上，看着李慕负伤而退。他望着那人的背影，低垂着头越走越远，再低头看城楼下李慕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血。匆忙下一个人牵马飞奔出了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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