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天宝八年三月初八，战事正式打响。李慕率浩气盟先遣部队进攻龙门飞沙关，恶人谷飞沙关统领唐清洛迎战。在后来的历史上这一战尽管没有过多记录，同其他的战役相比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它对于李慕与唐清洛而言，几乎能够称得上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转折。
三月的龙门荒漠还不到初春时节，北部的气候是极寒的，更何况在沙漠深处，寒风也是刺骨凌冽的。李慕从南方北上，时隔两年再踏足，还未到昆仑就已经被冷的一身寒，坚硬冰冷的盔甲覆在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御寒的作用，反倒让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跨在马上，里飞沙身上挂着银色的马具，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的面前是恶人谷飞沙关据点的城墙，他的爱人站在那里问他：非打不可吗？
浩气盟的部下们似乎都看出来两人有那么点恩怨难清，而恶人谷这边的老人见到李慕的第一眼就知道今儿这个坎算是迈不过去了。当年他们在恶人谷的时候有多相爱，如今再见就该有多难堪。
李慕盯着唐清洛随风扬起的白发，他想和他的阿洛说，跟师兄走吧，师兄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们去问道坡或者随便哪里就这么过一生。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张口，一发弩箭就直直地冲他而来。
身边人的惊呼声他已经听不到了，肩膀上的痛楚似乎也距离他很远很远，他的世界只剩下抬头仰望着的人，唐清洛戴上独当一面，上面一道暗红的血迹从上而下十分扎眼，李慕知道那是谁的血，终于明白他的奢望已经不再可能。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唐清洛的声音清冷而疏远，带着一点猜不透的感情。
“呵呵，”李慕伸手拔下那枚刻着他名号的弩箭扔在地上，啐了一口，“那便，来个你死我活吧。”说罢勒紧手里的缰绳握着长枪，直直向城门的方向奔去。
“杀——”
正午时分。龙门荒漠与枫华谷交界处。叶清疏停下了脚步。
部队天亮了才开拔，却未加快前进的脚步，军师一路都在一旁催促着，他反而更加悠闲：“这事急不得，说好了初九支援，早到也没什么用处，他带兵我可比你放心的多，多给他点时间和小情儿叙叙旧不是挺好的吗？”
“这要是李帅敌不过可怎么办啊……”
“你未免也太没信心了，”叶清疏牵着缰绳，“他可是当年把我赶出昆仑的人。再者，我还真不信那小唐门能把他怎么样。”充耳不闻军师的唠叨，自顾自地让军队在这里停了下来，他一个人拴好马，走到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背靠的树是枫树，枫华谷的树终年都是火红的叶子，风一吹落一地，远远望过去就是一片血红色的样子。叶清疏将轻重剑一并放在身旁，取下腰间的酒壶。酒壶里放的是南屏山的清酿，临走前从酒家那里打来的，如今走到这里，喝的只剩最后几口了。
算算时间，李慕的部队此时应当正在和恶人纠缠，大抵这个时候他已经见到了他的小阿洛吧，真是想看看他见到“天机”的表情，依着那小唐门的性格怕是直接就要打起来了。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军师远远地站在一旁，被叶帅的笑惊了一身鸡皮疙瘩。
商景在据点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心里难免打鼓，想他和李慕也算是过命交情的人，当年唐唤被救回昆仑的时候李慕差点当着一票雪魔武卫的面儿给他跪下，只求能救回唐唤的命。如今再见已是对立，别说是唐清洛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可不好受也没个办法，唐清洛听到他来直接冲上了城楼，几个副将拦都拦不住。这第一场战役他本可以坐在屋内指点江山，现在可好，举着千机匣不要命似的就想往外冲。雪魔们看着马上就要拦不住了，急忙进屋来寻他。
“商大夫你可快去拦一把吧，您要是再不去，后面出什么事可还不知道呢。”
商景这才放下手里的药方子，拿起落凤出了门。
他没急着上城墙去拦人，而是在据点中四下扫了几眼。城门自然是坚不可摧的，浩气的先遣部队人数并没有那么多，因此没有动用据点内的骑兵，防守主要还是依靠着城楼上的投石器和弓箭手，箭塔也只有前门的几个在操作。商景心里有了个大概，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城墙。
唐清洛的弩箭一发接一发地射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箭无虚发，商景不知道李慕被他中伤，只当是他有些激动，上前伸手去按他放在千机匣上的手。
“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不如进屋去歇下，与我喝杯茶也好。”
唐清洛转过头，眼睛血红似得，倒把商景吓了一跳。
“阿洛，刚才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唐清洛放下千机匣补充弩箭，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不好好看医书跑上来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看这场面吗？”
商景往下望了望，城门口堆了不少尸体，着实有些反胃，“你以为我想上来吗，那几个副将以为你要冲下去和人家拼命，非得让我上来劝你。”
“我没事，你劝过了，下去吧。”
得，这位爷看来是下了决心软硬不吃了，不过看他没有要出据点的想法，商景也就不再多说了，反正劝不动，不如少点事情大家都乐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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