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忘了他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做到淡然的心情，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觉得作为初次见面的人实在过于逾矩，恐是会吓到他姐姐。虽然，他姐姐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就是了。
他退到离初千艾三米远的地方，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那般笑道：“不好意思呀，白泽大人，我刚才是认错人了。让您见笑了。我想请您帮个忙，可好？”苏陌云顿了顿，才说出了他的请求，“我想请您，帮我埋了那位老人的尸体。这里冰天雪地的，我不想让她曝尸在外面。”
初千艾看着之前一直围着她打转举止亲密的、不停聒噪的少年，有些不理解他为何这时忽然转变了态度，变得礼貌疏离，像是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一般，不敢再有半点亲近。
因为她知道，这少年表现出来的，和他心里想的，分明是完全不同的。
她听得到他所有的心理活动，知道他心中所有的落空和不甘。
看得到他眼里，拿笑意也掩盖不住的悲伤。
像是一些带着棱角的碎片，从半空中落下，刮过她五百年来全然麻木的心。
力虽小，却疼得让她本就稀少的感情，一瞬破涛汹涌，久久不能消。
喂，鬼魂，是什么让你如此伤心？又是什么如此触动我？
为什么你笑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她感受到了什么。
但那种感觉在太过于遥远的地方，在她伸出手去，却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她无法与之建立起联系。
为此，她下意识地搜寻了她所有的记忆，却无法找到任何有关少年身影的片段。
无法触及。
无法理解。
任凭她心里如何动荡，眼底依旧是一派平静。
最终她能做的，也只是单纯地对着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加入了许朝阳挖坑的工作，将苏小晚的尸体掩埋妥当，直至那片土地，被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坡。
苏陌云看着初千艾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无论过了多少春秋，看过经历了多少人和事，都还是他当处遇见她时的样子。
还是一样的好心肠。
喜欢上她其实一点都不亏，因为她是那样无与伦比美好的人。
这样想着，他感觉到自己胸口原本汹涌的黑气已经逐渐平息。
同时，自己心上一直压着的东西好像也消失了。
苏陌云知道，那大概就是道人所说的执念吧。
也就是说，如今执念已散，他也是时候该去轮回了。
还是很舍不得的，他想。
所以当初千艾再次抬起头时，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小艾，那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脑海中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初千艾知道，她能隐约察觉到。
那个人很重要，即使感情和记忆都无法帮她回忆，但她的心，似乎还记得这一点。
“可我不记得他。”
无论找过多少遍。
正着翻，反着翻。
她的记忆力，都没有这个人。
翻的次数太多，太快，她的脑袋都生疼作乱起来。
身体提前对她的任性发出了抗议。
初千艾忍住眩晕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
初千艾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我没听懂。”
“***。”
“……”
那声音终是叹了口气：“算了吧，小艾。这本就是被封印的内容，无论怎样被提及，都会被进行处理，传达不出去的。”
是没有办法的意思吗？
初千艾轻敛了眉眼，“没有关系，下次再见他的时候，就用【人类】代称吧。”
“还会有下次吗？”
那声音问道。
毕竟无论怎么看，那少年都是打算去轮回了。
喝下孟婆汤，便会一忘前尘，从此陌路。
就算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转世，也不会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初千艾看着茫茫一片雪景，淡淡地说道：“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就像是有什么人和她保证了一样，而她也毫无缘由地，一直深信不疑。
一定，一定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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