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曹焕一开口不知怎么的就结巴了起来，他抹了把脸，刚要再开口，就感觉到了脸颊边让人安心的抚摸，他在那双温热的手掌上蹭了蹭，转头感激地看了眼谭北海，重新组织了下语言道，“我上去后进了红星，碰到了左商，但那不是左商，绝对不是，要不是上去前看了余了发的信息，我都不一定能这么确定他肯定不是。他说自己有个新样本要做检验，毒物的，然后我们就去了毒物实验室，我把我准备的关于这个重新鉴定的案子的问题讲给他听的时候，他一直在捣鼓那些个仪器，翻来覆去的，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做，本来我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如果有个人在跟我说重要事，我会分心去听，肯定会影响自己手上的工作，但是你知道吗，左商一个化学系毕业的人，可能会搞错装氢氧化钠的瓶子不能用玻璃塞的常识吗？这可是连初中生都知道的事啊，你说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人，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有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花这么点心思就想瓮中捉鳖……”
可能是从极度紧张中放松了的缘故，曹焕一开始说话就停不住了，像发泄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可说着说着他发现了问题，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谭北海，对方正开着车，但表情显然也是严肃了起来，意识到了不对。
“瓮中捉鳖……我们怎么没想到呢，那四个人是知道我们抢走了资料的，即使那些个幕后不清楚资料到底包括哪些，但是也会通知他们那个组织里的其他人做好防备，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倒觉得自己占了先机，贸贸然就送上门去了？”
“我也有责任，没有细想这件事。”
谭北海低声说道，语气显然很自责。
“不能这么说，”曹焕摇了摇头，伸手抠了抠谭北海的手心，“我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想到，这不对劲……”
“被带节奏了。”
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曹焕和谭北海对看着，脑中有个飘忽的答案。
“带节奏……你是说……”
“你拿到那份名单后，是谁一直在避而不见，或者说故意避开？越是拖时间，我们越着急，越没有条件冷静下来细想整件事，而后真正到了讨论的时候，又是谁一步步引导我们先往左商那边去的。”
红灯跳了绿灯，谭北海重新发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慢慢说道。
“等等等等，”曹焕仔细把这过程全部回忆了一遍，硬要说刻意的地方，也就是余了确实不知原因地躲了他一段时间，可其他地方似乎全部都有解释，“可虽然是这样，她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讨论过相关的问题，怎么就确定能把我们引过去？都只是巧合……”
“巧合太多，就是故意，如果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那当时就会拒绝她的提议，可我们没有。”
曹焕咬了咬牙，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他一向不愿去把别人想得太坏，自己也是一直都生活在一个相对温和没有什么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突然一个他付诸了一定信任的人，被说有可能背叛了他，让他一时不太好接受。
“那为什么……总不至于突然转头去帮敌人吧？”
“从她拿到资料开始，你也说了，觉得她有所隐瞒，你觉得她看到了什么要瞒着我们不可？”谭北海的车驶入了右转弯道，他打起了转向灯，“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车内，“如果她发现了其实故事不像她所知道的那样呢？如果余永安其实是黑的呢？为了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她得有所行动。”
曹焕张着的嘴一时忘了合，这个设想让他略微有些颤抖，他无法说话，一路沉默到了家里都忘了下车，谭北海开了一点车窗，陪他在车里坐了会儿，看到他磨破的膝盖处渗出了血珠，这才把他带上了楼去处理伤口。
晚些时候，谭北海敲门进了曹焕房间，他的海关朋友把查到的关于凯尔贸易的资料传了份到他手机上，彼时曹焕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英国凯尔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从有记录以来，主要向国内进口叶牡丹种子，不仅是安湖，其他地方也有涉及，法定代表人是位英籍华人。95年9月，海关接到一份申报清单，申报人是凯尔贸易，但是货物进来后却没有人接收，最后全部作退回处理，从此以后凯尔就没再在安湖市出现过，我同学还帮我延伸着查了下，96年中后期开始，凯尔就不再在国内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了，最后一次去的地方是首都，运进了两箱叶牡丹种子给首都植物园。”
“95年9月？”曹焕静静听完谭北海说的后，稍稍来了点精神，“是不是说明沈利说的，所谓的让他们停止做那些事的契机，就是发生在这个时间？”
“有可能。”
“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不是什么案件之类的，对了，报纸！说不定能在那个时候的地方报上找到相关信息，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组织人员间发生口角，或利益不均的话，就无从得知了。”
曹焕情绪有些大起大落的不是很稳定，谭北海看他这样皱了皱眉，有点后悔挑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个新线索，他看了眼时间，对比往常周末来说是有些早，但也到了平时该睡觉的时候了，他强制性让曹焕躺平，给他掖好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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