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
黄园生透过小窗口往外看，并没有看到人，他咦了一声拉开门，低头就看见曹焕坐在轮椅上朝他挥了挥手，他一阵欣喜，赶忙走到曹焕身后把他推进了门。
“曹哥你怎么来了！你要来提前跟我说嘛，我推你过来就好。”
“这时间段护士不让乱跑，我是偷偷出来的。你哥怎么样了？”随着轮椅离近病床，曹焕越能清楚看到谭北海的样子，他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插上管了？”
黄园生将曹焕推到病床前后，一屁股坐在了病床边上，有些沮丧地回答道：
“哥昨晚醒了，也不能说是醒了，就是大半夜的突然呕吐起来，医生怕会堵着气管什么的，我没太听懂，发正就是先给他插管了。我还没跟榕榕姐说呢，我昨天下午刚替的她，她要知道了肯定要过来，我不想她休息还没休息够呢，就又伤心。”
“医生来的时候怎么说？”
黄园生玩着自己手指，声音低低的。
“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他抬眼看着曹焕，“曹哥，你说我哥什么时候会醒啊，他会不会……”
“不会，他不醒只是因为身体恢复需要的能量大，别自己吓自己。”
“……嗯！”
黄园生朝曹焕笑笑，起身帮谭北海掖了掖被角。
曹焕醒来后的第七天，复诊的时候医生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伤腿，表示骨头长势喜人，可以拆线出院了，这高兴坏了周丽华和韦博豪，喜滋滋地回去把曹焕的房间给重新收拾了出来，韦博豪还去小商品市场买了一堆彩灯给曹焕房间挂了一圈。曹焕则是听到要拆线，担心受怕了一晚上，腿上长长的一条手术缝线拆起来得多疼啊，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黑着个眼底去拆线的时候，还被医生误以为因为要回家太兴奋而睡不着。听说曹焕要出院，莫达拉和陈弥都跑来了，连陪床的黄园生和黄榕都过来了，形成了一个大阵仗围观曹焕拆线，曹焕怕自己等会儿疼出了洋相，只能扭头跟莫达拉和陈弥扯皮，结果在他以为还没开始的时候拆线就结束了，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医生重新给他打上石膏，让一个月后来复诊，于是便签掉了周丽华领回来的出院小结单。周丽华和韦博豪忙于跑曹焕的出院手续，暂时将他交给了几个小年轻，几个人推着曹焕的轮椅，带着他先是游览了一遍医院，过程中还被在过道上疾行的护士嫌碍事教育了一顿，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又回了病房。莫达拉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陈弥这个临时接班人还积压着一堆案子没做，也被中心副主任给一个电话叫回去了，黄园生则帮着曹焕忙里忙外地整理个人物品，而平时说话停都停不下来的黄榕，这些天来却安静得很，这时正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边，有些郁郁地看着窗外。
“黄榕，没事吧？”
黄榕听到曹焕叫她，才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似的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叹了口气。
“哥哥他……昨晚上至少动了动，可能是插着管子太过难受了吧，睡梦中无意识地把管子给拔了，黄园生这个沉不住气的小子半夜哭着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被他给吓的，下楼的时候差点倒栽葱滚下去。”
曹焕这些天也天天会去看谭北海，但是白天要么养父母在，要么有人来慰问，都抽不出时间，只能晚上躲过护士的眼睛，才能在315病房多待会儿。谭北海的生命体征一直都还不错，就是不醒来，但也算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候喊他他手指还会弹动一下。对于出院，曹焕是开心的，但是也有些失落，他挺想能在谭北海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见到他的，他还有那么多话憋着想跟谭北海说，比如莫达拉查到的这次事件的案情，案情里那些蹊跷的地方，如果是谭北海的话说不定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又比如终于想起来的自己小时候那场险象环生的逃跑历程，既然谭北海在他昏迷的时候把自己的故事讲了出来，礼尚往来他觉得自己也该把这些事讲给谭北海听，又或者至少能第一时间对他说声谢谢，没有他的支持和帮助，自己可能活不下来。
“我还想再去看看你哥哥。”
“好！”黄榕跳起来，跑到曹焕背后将他的轮椅转了180°，跟黄园生打了个招呼便推着曹焕往电梯走，“昨晚那么一闹，医生就把管子给撤了，说是哥哥能自主呼吸了，这些天也没有呕吐的迹象，是不是代表哥哥快好了？”
“肯定快要好了，毕竟都有力气拔管子了，只可惜啊，我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醒了，要不我多住几天吧。”
“那可别，哥哥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嘛，住院可真的是消磨人意志，有时候半夜突然哪儿就传来哭声，然后第二天就听说人没了，哎，我现在觉得我已经看透生死，可以出家了。”
“你舍得你这头发？”
“嗯……那我可以带发出家，阿弥陀佛。”
黄榕一个拐弯，将曹焕正面对着315病房的房门，然后伸手拉开了门，谭北海的病房里果然已经撤掉了很多仪器，窗帘也拉开着，阳光透过床前的树洒了进来。谭北海安静地仰躺在病床上，之前头上缠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也拿掉了，换成了叠成方形的纱布块，贴在开刀的位置。谭北海术前被剃光了头发，这时已经长出了一些毛刺，纱布拿掉后能清楚看见他额前还有个美人尖，只是下巴上的胡茬被剃得有些寒碜，一块一块的跟被狗啃过了似的。黄榕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她皱起眉头一叉腰，气愤地绕着病床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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