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夫蹙眉，心道真是麻烦。天那么黑，他确定自己的脸没有被男人看到，但是头发他不确定，月亮光辉会映衬金发。停下脚步，阿塞夫换回高傲不逊的模样，转过头。
士兵已经到了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朝他俩咆哮道：“喊你，你跑什么！”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阿塞夫和哈桑两眼。
哈桑不明所以，但是有些害怕，便退了几步，躲到了阿塞夫身后。
阿塞夫不耐烦地说道：“长官，这满大街的金色头发，可不知道你叫谁。”
为首的士兵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登时面容扭曲起来，“还敢顶嘴！”，作势就要冲上来。阿塞夫仍旧抬起下巴，冷冷地俯视男人，一脸倨傲。
后面一个鼻梁长满雀斑的士兵拉住了前面的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男人止住了怒气，上下扫了眼阿塞夫，然后往地上啐了一口痰，不说话，抱拳站在一边。
后面长雀斑的士兵上前，同时解释道：“昨夜军营受到敌袭，嫌疑人是金色头发，现在正在排查，请协助调查。”
阿塞夫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接着回应前方的士兵：“义不容辞，我的长官。”
“姓名？”
“阿塞夫·马赫穆德”。一旁的士兵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一眼阿塞夫，阿塞夫咧嘴，回以挑衅的微笑。
“昨天下午是否有去军营区？”
“去看电影的时候路过吧，也许。”
“是否与人发生冲突？”
“好像有个人说了些什么话，没怎么听清，便直接走了。”
“昨夜十一点左右，你在哪里？”
“唔...我想想，在家啊，阿克巴·汗区马赫穆德公邸，也许我的父亲可以为我作证，你们可以谈谈。”阿塞夫耸肩摊手。
“不用麻烦令尊了，只是照例询问一下，多谢您的配合。”问话的人挤出微笑。满脸横肉的男人还想说话，然后忍住了，改成招呼旁边人收队，到其他街角调查去了。
阿塞夫嘲讽地嗤笑一声。
“阿塞夫少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昨天...”哈桑喃喃道。
阿塞夫食指靠嘴，嘘了一声：“疯狗乱咬人呢。没事，我们去买衣服。”
“好。”哈桑点头。他隐隐觉得阿塞夫有事瞒着他，不肯透露给他，心里莫名有了个包袱，十分担忧。
阿塞夫最后买了两条同款不同色的格子围巾，试戴时，他和哈桑一人围一条，别提多顺眼了，登对极了。
尽管哈桑再三推托，但强硬不过阿塞夫，只得收下。
“谢谢你，阿塞夫少爷。”哈桑珍惜地抚摸着围巾，感受着羊绒带来的柔和与温暖，笑得很甜。
送哈桑回去的时候，两人终于是并排走了。阿塞夫提起自己踢足球的事，他传球时，一个队友是十足的傻瓜，居然用裆部接球，于是整个足球场都能听到他的惨叫。哈桑听了哈哈直笑，也时不时的附和两句。
哈桑说家屋前的“病玉米之墙”，风水不好，所有种在那里的植物都是病恹恹的。谈到他最喜欢的英雄索拉博和杀死他的父亲，那些看过的伊朗电影，还有每年的风筝比赛。
两人有说有笑，这对彼此都是全新的体验，时间不眨眼的流逝，很快便走到了目的地，竟分外不舍。
周遭很平静，时不时有一两声刺孤鸟的啼叫。
站在路边的桦树阴影下，哈桑低着头，显得有些羞涩，细腻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出暖玉一样的温润的光芒。阿塞夫微微弯下腰，抬手捏了捏哈桑的耳垂，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缓缓流出，“哈桑，以前是我不好......”
男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阿塞夫，绿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疑惑。
阿塞夫轻笑，又继续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在一切没有发生的时候，你就会属于我，成为我的一生陪伴，只会是我的光。
两人久久对视，直到哈桑眼角湿润。从小被欺负的人，终于得到，也是第一次得到欺人者的致歉。
“好的，真主保佑，阿塞夫少爷。”哈桑小声地说道。
听到回答，阿塞夫立马情难自禁地将哈桑搂进怀里，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久到喀布尔湮灭成灰，久到自己消亡作古，久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哈桑有些迷惑，但是他还是顺从的依靠在阿塞夫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然后双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腰背，像对待不肯午睡的婴儿一般，温柔慈爱。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阿塞夫需要一些安慰。这是一个和解的拥抱，也许。
路的一端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刮耳，一辆旅行车正在疾驰，与他们擦身而过。哈桑从阿塞夫的肩窝里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正好与坐在车一侧窗户旁因为晕车而拉开帘子透气的阿米尔撞个正着。
短短一瞬间，阿米尔棕咖色的圆眼睛瞪大到极致，然后他的面色苍白到难看，嘴唇青紫，满满的难以置信。哈桑抱着的人，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是那个该死的阿塞夫。
阿塞夫和哈桑抱在一起？哦，伟大的真主在上。
阿塞夫察觉到怀里的男孩剧烈抖动了一下，全身僵硬起来，开始抗拒。于是他松开怀抱，看着脸色苍白的哈桑，担忧问道：“怎么了？哈桑？”
“阿米...没什么，阿塞夫少爷，您先回去吧，我还得回去干活呢。”哈桑双手合在胸前，行了一个庄重的告退礼，便匆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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