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丝毫不见小，李伟和刚结拜的兄弟天南地北的聊开了，这柜出得莫名其妙，但这兄弟却认得值，一晚上对方给他科普了许多GAY圈小知识，他一度真把对面的姑娘当汉子了，很多话他都羞于启齿，对方却能眼不眨脸不红的滔滔不绝，天呐好神奇。
一番无间隙的嗨聊多少分散了些李伟起先的忐忑不安，直到他收到一条微信。
【陆衡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对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他问得云山雾绕，陆衡曾经患有PTSD这件事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他从没跟田坤提过，可对方突然发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会儿….他们不是应该正在执行任务吗？
【怎么了？陆衡怎么了？？】
李伟第一个想法就是他陆大爷别是旧病复发了吧？不是已经被简医生完全治好了吗？ 不是早就能正常开枪了吗？
这一个个疑问都在接近清晨，田坤回到家后才给了他答案。
“什么？你说这次你们的任务是去解救简铭？”李伟至田坤从浴室出来就步步紧跟。
“嗯。”田坤点头，边拿着浴巾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都没事吧？”李伟冲到他面前，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见跟前突然杵了个大脑袋，田坤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有事我还能站这儿跟你说？简铭受了些伤，现在在医院，陆衡也在。”说完推了推他肩膀，给自己让出了条路。
推开露台的门，雨后扑鼻而来的空气很清新，田坤把浴巾扔在桌上，跨步走了出去。
“陆衡也在？他也受伤了吗？你昨晚给我发的消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李伟紧跟其后，激光枪似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田坤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真的有心理疾病？”
“….”李伟顿了顿。
田坤背对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淡淡道：“他没事，昨晚是他上的狙击位，亲手救下的简铭。”
他直接跳过了陆衡得知简铭被毒贩作为人质要挟警方时，浑身失控颤抖地冲去船舱外，跪倒在大雨中的场景，也省略了自己违抗命令，把狙击机会让给了对方的描述，很多话他不愿多说，从哪说起？说了又如何，一切都没有意义，他只记得那一刻顾涛在他耳边说的话和自己心中城墙倒塌的声音。
——“你知道吗？三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日复一日。”顾涛看着陆衡跪在雨中颤抖的身影，语气极其悲凉。
“…是的，陆衡得过很严重的创伤后遗症，三年来，他受尽了噩梦折磨，甚至连枪都拿不了，当年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不只是他母亲的死，也包括…孙哲浩。”李伟在他身后轻轻道出那人的名字，田坤脚一顿，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看着面前僵直的背影，李伟心里五味杂陈，那个名字他完全是梗着喉咙说出的，田坤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呵，他克服了。你放心。”田坤没转身，但李伟听出对方泄出一丝反讽的语气，虽然很克制。
他快步走到田坤身后，扳过对方肩膀，直面自己。“田坤，你什么意思？你还在恨陆衡吗？你知不知道当初如果孙哲浩听了他的话，说不定谁也不会死，你不能再误解他了，人都不在了，你到底要带着这些恨到什么时候？”
田坤眯缝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问：“你都知道了？”低头笑了笑，眼神一聚，抬头盯着李伟，“陆衡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了是吗？”
李伟欲言又止。
“对，和他没屁毛钱关系，孙哲浩死得其所，半点冤枉都没有，我不恨了，谁也不恨，我有什么资格恨，孙哲浩那个王八蛋就他妈该死，行了吗？”这句话后面基本是吼出来的，吼完人就哑了声，只剩肩部在轻轻抖动。
李伟又心疼了，但这次不仅为对方也为自己，他伸手抚上对方肩头，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想刺激你，我只是受不了你再捆绑自己，我想你走出来，真正的走出来。”
田坤退后了两步，李伟的手悬在了半空。
“我很好，我没捆绑自己，他都舍得去死，我有什么好舍不得他的。”田坤笑着说，笑声很涩，像是从嗓子眼硬扯出来。
“何必呢，骗我就行了，何必骗自己？”李伟鼻子发酸。
田坤看到对方眼中的闪动，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疼。
“李伟，我没骗自己，我承认我恨过陆衡，我也很清楚我恨不着他，可…除了恨他，当初的我别无选择。现在，我放弃了，真的，恨一个人很累，哪怕恨得那么牵强，…可能我只是需要点时间，需要点时间习惯不再靠恨去帮我遗忘….”田坤往后又退了两步，“既然那个人来过，就让他在那吧，也许我不是需要忘记他，而是需要坦然接受他的离开。”田坤像在为从前的自己做一个总结，话是说给李伟听的，也是说给自己。
这三年，陆衡一直是他得以纾解失去的出口，可就在刚刚，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个出口，严格来说，昨天船舱里看到那个竭尽全力克制自己，大雨中拼命捶打自己双臂的陆衡时，那个出口就早已不复存在了。
露台地上还积着一滩水渍。李伟走近看着他，脚下发出和水摩擦的泽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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