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笙木然反问道:“我为何要后悔?至少,如今我是她名义上唯一的妻子。”
“哦?哪个她?是杨枫灵?杨悟民?还是杨彻杨光武?”怜筝好奇问道,“难道你骗得过自己么?”
爱笙默然不语。
怜筝呵呵笑道:“我对你的位置、你的江山构不成任何威胁,皇后只能是你,这江山只能是大民。如今,我的唯一心愿,也就是将她治好而已。”
爱笙深深望着怜筝,问道:“你,真的能治好她?”她的语调不再像刚才那般冰冷,有了些许的起伏。
怜筝微微阖眼:“我会治好她的。”
爱笙唇角微微勾起:“那就请你治好她。”她向着怜筝深深地施了一礼。
她没有理会怜筝之后的表情,直起身子,飘然而去,口中凄然诵着方才的经文:“……贤者好布施,天神自扶将。施一得万倍,安乐寿命长……”
怜筝恍惚觉得,方才的杨枫灵是不是突然灵光乍现,认出了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墨爱笙,所以才会央她陪着自己读了一上午的经。
不知怎的,她心底对墨爱笙也起了一丝怜悯来。
这之后,怜筝再一次赶走了田谦夫妇,逼他们回家赶紧生娃娃。
她这个庸医,而今已经足以胜任照顾杨枫灵的生活了。
除夕之夜,吃过简单的清粥小菜之后,怜筝拉着枫灵到了院落里,遥遥望着金陵城的焰火,在冷清的小院里点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带来了一时的喧闹。
杨枫灵负手立在她身边,微微笑着,晶亮的眼里跳动着明艳的火光,就仿佛她看得到一般。
她说:“莲儿,焰火好看吗?”
怜筝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她胸口砰砰直跳,难道……
杨枫灵仍是笑着,她抬起头望向天空,抽了抽鼻翼,仿佛在嗅硝烟的味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在看焰火?今天是除夕,现在是夜里,你扶着我在院子里,我们眼前是金陵城,你当然是在看焰火。”
哦,对。怜筝怦怦的心跳渐渐归于平静,她自失一笑:纵然六识消退,可身边这个人仍是那个聪明的杨枫灵。
怜筝拽起杨枫灵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对,你最聪明了。她看到枫灵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来,一如经年前的琼林宴上,那个掩不住得色的状元郎。
她拉住枫灵的手,悄悄地靠在她肩上,向远远的金陵望去:“放心,放心,明年,你就可以自己亲眼看到这焰火了。”
她无数次地想象过这样的场景,等自己将杨枫灵医好,等她看清自己的容颜,是否,她们的故事会有另一个结局。
但是,她始终无法对那个在苏州的红衣女子的存在视而不见。
子时更鼓过去,守岁算是结束了。
她帮杨枫灵烧水擦拭,擦到枫灵手腕上的同心结,她顿了顿,细心地帮她重新定了定结,自嘲笑道:“罢了,谁叫我是观音呢。”
年后,京中的奏报渐渐多了起来。
田谦每日都会过来,花很长的时间把一些要紧事写给杨枫灵看,杨枫灵每日都要回十几道条陈,写十几条方略。因着五感不通的不便,她总是要忙碌到深夜。
尽管她承受着凡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可她始终记挂着自己那不可推卸的责任,希望自己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多做一些事情。
怜筝不忍阻她,只能趁她静思的时候为她隔着衣衫扎上几针。
枫灵身识敏锐了些,似乎察觉到她在自己身后乱扎,有次无奈地自嘲起来:“莲儿,我总觉得我成了你记恨田谦的巫蛊娃娃,你这是靠扎我来诅咒他吗?”
田谦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怜筝哈哈大笑。
正月初七,人日。
怜筝给莲儿诊出了喜脉,不由得冲着田谦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搬出去效率就高多了嘛。
怜筝没把这消息告诉枫灵,只按时熬了药送到她案前。
枫灵正在写东西,接过药碗的时候很明显地叹了口气:“莲儿,又不是夏天,为何每日让我喝这么多水?”
怜筝拉起她的手,轻轻写到:杨姐姐要听话。
枫灵嗤地一笑,像往日那样将药汁一饮而尽,脸却突然皱了起来:“……好苦……”说罢,她的表情凝滞住了。
怜筝一呆,慌忙擎起她的手来,急急写到:你尝得到了?
她看到枫灵明亮的眼瞬间闪起了湿润的亮光:“是……好苦……”
她自己的眼也湿润了起来,顺手拈起案头的桂花糕来,送到她的唇边。
枫灵的泪落了下来,拽着她的手,顺着自己柔软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的整只手,整个手腕,整个胳膊,肩膀,脖子,脸。
她颤颤巍巍地抚摸着自己的五官,就连声音都在抖:“你不是莲儿,你是怜儿,怜——怜筝……”
对,是我,怜筝只觉得脸上痒痒的。
初时,她以为是因着枫灵的抚摸,后来,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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