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远远地看见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眼影盘，招手：“小沈！这里！”
周围太过吵闹，顾瑜正不耐烦地摆弄着手机，听见动静，耳朵动了动，抬起头，视线正和沈一灵对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愣了下。
顾瑜首先回过神来，挑眉，拎着手机转了转，眼中满是欣赏。
沈一灵当做没看到，走到张姐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整理好衣服，这才问道：“刚刚后勤通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正式开拍了，来得及吗？”
张姐正招呼着小助理拿假发，闻言“害”一声：“于秘书专门找我过来给你们俩搞服化，搞砸了我哪好意思见他呀。”
“张姐，这份是沈一灵的——这个是顾瑜的。”
沈一灵看了眼，恰巧是之前撞他那个，见他望过来，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放下吧，去把我包里那套化妆刷拿来。”
张姐细致地给两人收整好假发，又把特定的发簪簪上，打理好后这才开始化妆。
顾瑜的角色是废帝刘昱，妆容就简洁偏冷调一些，要更突出角色的乖戾感。
而沈一灵的扮角是清倌，单从衣服上看就足够繁复艳丽，妆容本应该是暖色，却又依着个人气质把清冷感着重了一下。
张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先让小助理给沈一灵上底妆，稍后再添彩。
顾瑜原本的长相就属于冷且乖张，眼睑的弧度凌利，张姐捏着化妆刷沉吟半晌，打完底后只浅浅加深了眼周色度，以便上镜时眉眼更清晰。
最后又取一点深红，在唇侧浅浅刷了一层。
顾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玉雕竹的发簪，半束半落的长发未冠，一身玄黑埋金线刺绣华丽长裾广袖，活脱脱一个眉眼贵气凌利的纨绔子弟。
张姐十分满意：“本身刘昱的角色设定就是十五六岁，这样就可以了。”
她招手把小助理叫来给顾瑜再稍微修整一下，又继续去化沈一灵的妆。
面前的镜子很大，刚好能把身旁这人看个完整。
沈一灵不动声色地悄悄看着，心神微动。
顾瑜初次带长假发，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发梢，一侧脸，正巧对上镜子里沈一灵的视线。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过来，沈一灵的偷瞧顿时被抓了个措手不及，目光里未加掩饰的情绪泄露得清清楚楚。
他迅速错开脸，动作太大，把张姐吓了一跳：“哎你别动啊，正上着妆呢。”
沈一灵沉默片刻：“……对不起。”
对视的一刹那，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察觉让顾瑜僵在原地。
十八九岁刚成年的年纪，对这种荷尔蒙效应迸发出的性吸引力格外敏感。
忽然间，昨晚沈一灵莫名其妙问他的那句“是顺带想一想，还是单纯地想见我”，似乎开始有迹可循。
顾瑜有些震惊，他一边满心的直男式抗拒，一边却又开始隐秘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他皱眉站在原地，想再多探究一眼，但沈一灵却不再看他，只闭着眼，任张姐动作细致地眼影打底。
顾瑜等了片刻，忽然又有些害怕再和他面对面，于是僵硬地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看看。”
匆匆转身走了。
沈一灵这才睁开眼，松了口气。
张姐的声音飘在耳边：“……你和顾瑜的骨相长得都很好，完全不用担心拍摄角度的问题，天生就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见他不说话，张姐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并不在意，小心描摹着他眼尾弧度，轻轻扫上阴影，又蘸取了一缕红晕染开来。
“小何！去把那个7号色拿来！”
张姐接过色盘，拿刷子淡淡蹭了些红色，拿指腹轻点晕开：“行了。”
沈一灵慢慢收回神，笑笑：“谢谢。”
张姐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有工作人员喊：“请各位服化到位的迅速集合了啊！十分钟之后正式开始直播！”
她连忙再把人打量一遍，顺手捋了捋他的耳侧的头发，确保没什么问题之后，连忙赶人：“快过去吧！加油！”
按照节目组发来的台本，第一幕下午的直播是在萧XX受害的兰雨楼，还有几个群演短短出场。
外面的细雨依旧淅沥，为了防止妆和衣服被水染了，沈一灵从张姐那里接了把伞，撑开遮好，这才往拍摄点走去。
雨水默默成滴，汇在伞面上十分通透。
大约是为了宣传，节目组准备的是镇里特色的油纸伞，蜡染一样的伞面暗红，竹节的手柄也格外精巧。
沈一灵打着伞过去的时候，楼外的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
他顺着鹅卵石的走廊走过去，这才收了伞，低头拍一拍袖口上落的水珠。
垂至腰间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散落开，铺了满满一肩，红衣黑发红伞，青绿的廊檐，如水墨流动，格外动人。
沈一灵把伞放在角落，这才抬起头，正对上一大堆凝视而来的视线。
他顿了顿：“……怎么了？”
李清扬目光极亮，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赶紧进来吧，导演在安排细节了。”
沈一灵点点头，迎着一圈目光进了屋。
王导几个人在屋内正琢磨着直播的机位切换协调，听到一旁或吸气或惊叹的动静，不满地皱眉顺着来源望过去。
等看见人时眼前猛然一亮，迅速上下把人打量几遍，十分欣喜满意：和顾瑜一样，只要这人不出什么情商上的大差错，就单凭这张脸，绝对一击必火！
与之相反，吴梦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恨意来形容。
他的角色是琴师，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绸衣，单看确实很有些仙气，但映在一袭绝顶的深红面前，却瞬间被压了气质。
小助理从惊艳中收回神，觑一眼正主，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沈一灵却没在意到他，左右看了眼，低声问一旁的周雯：“雯姐，顾瑜呢？”
周雯啧啧一身，挽了挽手中的折扇：“导演安排，等会儿直播的时候他从场外过来，现在应该在对面楼里呢。”
沈一灵点点头，朝楼外望了一眼。
正午一点整，直播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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