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眉头一剔。他这是亲自把话柄送到她手上。
她这人, 别人承认心悦于她，她却既不羞也不恼，只这么看着他, 笑道：“哦，沈大人对本宫有几分意？说于本宫听听。”
如此散漫调笑，全然不把旁人的心意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遇上这般轻佻薄情的人，若有人真把自己的心意老老实实奉上，大抵也只有被践踏被利用的份。
没有人会这般作践自己。
没有人。
沈珏听了她这话却笑了笑, 道：“下官对公主之意, 下官也说不清有几分。只方才苏彦周这般抱着殿下, 下官心里却是十分的吃味。”
却是这说不清的几分, 才更叫人心惊。若是寻常调情, 话反而会说满。这会儿他却说说不清，是真的说不清。
连他自己都不知。
沈珏的手指抚上元羲纤细的脖颈，轻叹道：“臣想着，殿下怎能如此待臣。当着臣的面，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他的语调缠绵缱绻, 又因了些许情绪而声音沙哑, 然而这样, 却更带了几分动人的意味。
元羲这样的妖孽，谁能挡得住。苏静又几时见过她这些个手段，只怕她稍稍假以辞色, 便被她祸害了去。
谁能想到，沈珏会因元羲而吃味, 吃便吃了, 还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口。便是元羲自己, 一听他这样说也略有些惊讶。
剖陈自己隐秘不见光的心事, 姿态还放得如此之低，这不太像是沈珏会做的事。
元羲愣了愣，听完他这含酸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本宫想不到，沈大人有一日会为本宫吃味，当真让本宫惊讶。”
说着这些，她眉头颦蹙，略有些为难道：“其实本宫也挺喜欢沈大人的，与沈大人这般偷偷摸摸，虽不便却也颇有些趣味。可惜如此这般总是不长久。届时，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各有各的姻缘。”
她哪里是喜欢他，她是喜欢拿捏他。
元羲发现，她还是喜欢看他不够从容的那一面。如今的他便是已放低了姿态，却也并未真正失态。回想今晚，真正让他失控失态的也就她被苏彦周接住的那一瞬。那一瞬的失控让他当着苏彦周的面把她从他怀里捞了过来。
这般行动快于心中计算决断，把自己不够从容的一面暴露人前，也因此被她拿住了把柄。
而方才，便是她半诱半迫着他认下那份心意，他也未有半分的狼狈。
他只是这样顺其自然地承认了而已。
这便激起了元羲的好胜心，他都落于下风了，还如此做派，越发想看他失控的样子。这才有了方才之言。
被元羲这般逼迫，沈珏这会儿其实心情十分差。
公主殿下拿苏静来试他，手段低劣但效果惊人。一个苏静而已，如何值得他放在眼里。
他真正的对手永远只有公主殿下一人。
他对一个不值得的人动了心，不但如此还被她拿住了把柄，并以此拿捏他。这曾是他想到的最坏的情况，然而当这些话真的挑明之后，他发现这不是他的穷途末路。
若她不屑一顾，才是真的穷途末路。而她如今还愿一顾，那事情便没有那么遭。
把自己的心意奉给一个只会利用你的人，是很凶险的事。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心意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境下说出口的。
然而今日话既已说破，这件事便不能只算作是寻常的调情，变成无足轻重之事。否则，他今日所经历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今晚虽是她起的头，但这事进行到什么程度，是否喊停，却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
沈珏听着元羲在那儿说些戳人心的话，心中一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道：“殿下怎的笃定，臣不会尚主呢？”
玩那么大？他若尚主，前程何在？
然而元羲一想到沈珏若入宫请旨，她的好父皇有六七成的可能会同意此事。
自来女子的婚事自己便做不了主，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当今天子。
元羲心里一惊，耳珠却被他咬住。一股酥麻之意自被他轻咬住的地方传来，她像是落于野兽利爪之下的猎物，动弹不得，任人鱼肉。
沈珏边亲吻着她，边道：“殿下，臣既心悦殿下，自然想与殿下厮守。既如此，殿下同旁人，又何来的姻缘。”
元羲是绝不肯叫自己落于下风的。
她定了定心神，拍了拍他的脸道：“正经姻缘或许一时半刻没有，露水姻缘本宫随时都能来上那么几段。”
说罢，她又补充道：“本宫同沈大人这段露水姻缘，叫本宫玩出兴致来了。也是受此启发，想着若有合适的机会，便该多来几段。”
“沈珏，你该不会以为，本宫非你不可吧？”她好笑地看着他，一击将军。
公主殿下有权有势有容貌有手段，她愿意的话，裙下之臣自是要多少有多少。今日是他沈珏，明日也可以是旁人。
且这话中之意，她便是招了驸马，这种事她有心也能做下。
她倒是真的懂如何迅速激怒人。手起刀落，如此轻易便能叫人心痛。
元羲只觉沈珏停了动作，抬起头来这般看着她，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侧，叫她觉得痒亦觉得热。
习武之人的气息一般都能收敛得极为微弱，叫人轻易觉察不出。沈珏这般，已是与普通人无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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