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逐青带着食肆的伙计在前厅布好菜肴,庄谐已经落座。菜色简单,胜在荤素俱全,壶中醇香钻出瓶颈,勾得唐晴柔腹中酒虫蠢动,她在庄谐身侧坐下,拉着曲衡波:“你坐我近侧,我们姐俩要好好亲近亲近。”
曲衡波不推拒,恰好这位子离酒壶也远,她不喜饮酒,免了解释的烦忧,倒没考虑过,在座有两位医者,怎会让带着伤病的人胡吃海塞?几人闲聊着自己偏爱的口味,吃得半饱时,梅逐青提议喝酒助兴:“此乃陈酿,梅某久不来访,几壶薄酒不成敬意,叨扰庄兄了。”
庄谐回道:“寒英客气,我在北地无甚亲故,幸得你照拂,小本生意能经营至今,还多赖帮衬。”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话不绝,唐晴柔再忍不住了:“你们要推却到何时,快快打开,再不喝,下酒菜要给曲娘子吃完了。”
曲衡波吃得入神,听她揶揄自己,羞涩笑道:“是梅郎君带来的吃食味道太好,没留神,忘我了,你们快喝。”
“光喝酒没意思,划拳太过吵嚷,不如我们来猜谜,猜错的罚酒。”唐晴柔已挽起了袖子,眼神悬在酒壶上。
梅逐青问:“行酒令?”
“我与唐娘子都是粗人,酒令行不起来。”庄谐摆手。
曲衡波自告奋勇:“这样吧,既然我不喝,就由我来出谜题。”她将筷子放下,看着庄谐说:“庄郎中的母亲在蜀地是诊治妇人之症的好手,庄郎中自小耳濡目染,曾救回难产妇人性命,人家制了绣匾给他作谢礼,你们猜上头写了什么?”
唐晴柔抢道:“这有何难,定是‘’妙手回春‘’!”
“杏林仙沐。”梅逐青慢条斯理,拆下一条肋排。
庄谐嘴里塞满丸子,干瞪着曲衡波着急,吞不下去,吐出来又难为情,只好摇头。
“都不是,你们两个,喝。”
唐晴柔兴高采烈地饮下一杯,急急斟满了第二杯:“说谜底吧。”
“不急,梅郎君还没喝。”
梅逐青也一饮而尽。
曲衡波清清嗓子,正襟危坐,粗着声音道:“是‘送子娘娘’。”
“哎。”庄谐咽下丸子,重重叹气。
“我就说!那‘庄娘娘’的诨号,原是这么来的,倒是很合你呀!”唐晴柔笑着揽住庄谐的胳膊,偏头凑向他:“回去可要给我看看那绣匾。”
“早不知放哪里去了。”庄谐低下头,说话声音愈发的小。
“你们这次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曲衡波看两人亲昵的模样,心中按捺不住喜悦,更引出担忧。庄谐与他母亲不睦,全部的家当就是一包行医所用器具,多年来攒下的银钱,当路费恐怕是堪堪足够。倘若要与唐晴柔一处过日子,该如何经营?遑论唐晴柔要顶着“不贞”的名头,在外尚可,归乡后经年累月,言语是剐人的刀,待他们回过神,骨、肉、皮,连半两都剩不下,要如何自处?
饮酒的人个个微醉了。梅逐青讲着生硬的笑话,庄谐前仰后合,手捶桌子笑个不停。唐晴柔头埋入臂弯,本就不大舒服,又给桌子晃得晕晕乎乎,她踹向罪魁,换了个边儿打盹。
哪怕对庄谐的决定心怀忧虑,既然了解此乃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个中利害庄谐自然明白,她无须多言。倘若他与唐晴柔需人护送,便走一趟蜀地,若有人要来寻衅,便出面斡旋。且把忧心揣进肚内,曲衡波截下庄谐的酒杯,推醒唐晴柔,喝醉的两人搀扶着回屋歇息去了。梅逐青挨个举起酒壶,朝嘴里倒,直到几只都见了底。
他手执筷子在桌沿轻敲,起初节律舒缓,配以左手击节后,渐而走急。
曲衡波仅粗通音律,听得这荒唐作曲入耳,似羯鼓催军兵,是阎罗促死声,奏者的侧脸化作了庙中天王造像,横眉怒目,有击破魍魉肆虐之威仪。他察觉有人盯着自己,转过头,一眼扫过,如白鹤振翼扑猛虎,手中音律消止,闻者胸中忧思消灭了几分。
“天晚了,明日再叙。”
“回大通利?”猜到梅逐青处境尴尬,不愿向外人多讲,曲衡波不知他有没有别的去处。
梅逐青回绝:“我与庄兄萍水之交,此处又有女客,留下不便。”
“他俩都喝醉了,宋纹和院子总得都有人看顾。你帮我盯后半夜,没甚不便的。”
“多谢曲娘子为梅某考虑得如此周全。梅某还有几人非见不可,今夜留宿饮月台。”
“恒山派?”曲衡波脱口而出,忽觉失言,忙将人往外送:“莫走人少的偏巷。”她到门外,探头望望街头街尾,仅有行人零丁。饮月台离此处不远,如今教她看来是步步凶险,那伙人大开杀戒,再盯上梅逐青并不稀奇,可要因此害到无辜之人却是恶事,于是叮嘱:“我走不开,你要仔细别被歹人近了身。”
“放心,我自有计较。”他也不愿再有人似刘氏他们,走上旁人设计好的绝路。
附近坊巷又有戏音传来,演得是支凄惨的曲子,一男一女唱和,无人奏乐。曲衡波凝神静气,抽刀出鞘。她已接连几日不曾沉下心来练功,遇到周敞时活动了活动筋骨,聊胜于无。
“恒山派的剑术。”
她抬手错步,左手悬于偏右侧的刀身上方,回忆着与簪花剑客的遭遇战,身形未动,额上汗珠滚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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