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纹清清嗓子：“有损心性。”
窗旁的纱帘轻轻扬起，不时挡在二人之间。
曲衡波先开口了：“倘使你行得正、坐得端，就决计不该与秋弟做交易。珠英楼是做过点儿好事，循些不痛不痒的讲究，但你不能为着这个，就把他们都当成善人。”
“话虽如此。道上为了银钱，行|事愈来愈狂妄的不在少数，珠英楼能十年如一日的低调，也是不易。”
曲衡波叹气：“但实在是做不大的。近年来生意减少，大哥已经考虑要抽身了。”
宋纹皱眉：“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他可是欠了郁家一大笔债。”
“你以为这么多年做着绝户的生意，那笔钱还不上吗？郁家要我们还的绝非是钱和粮食。当年他们可以一时间慷慨赠以巨资，可见根本就是瞧不上眼的。”
“你同我讲这些……”宋纹有些想离开，他感到曲衡波反将一军，把索套勒在了自己脖子上，猛然收紧。
曲衡波看到他的脚挪了个地方：“替我出出主意，你说郁家到底图什么呢？”
宋纹失笑：“无非是人。如果封分野抽身，珠英楼许多年来培养的人手，积攒下的人脉，他们可一并接纳。”
“大哥不可能答应，到时就是与郁家鱼死网破。”
宋纹起身关上窗子，纱帘垂下，再不飘动：“同那些人做对，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但你师父还是做了。”
宋纹眼底有一刹的讶异，曲衡波马上解释：“你师妹都同我讲了。不得不说，她比你讨人喜欢。我约莫，我跟她能做朋友。”
他苦笑：“老师的心念在他们眼里愚蠢可笑，是荒唐无稽的幻梦。”
“在你眼里也是如此吗？”
他朝后靠去，偏头看到的还是那张美人图。
画中人眉目低垂，捏着红叶的手指向画外|挂着的剑。
为什么妓院的房间墙上会挂着宝剑？他玩味地观察着剑上挂着的络子，各种宝石丝线打成的结让剑显得沉重。
曲衡波干咳一声。
他回过神来：“在我眼中，已经看不分明了。”
二人相谈过后，宋纹交给曲衡波一封亲笔书信，让她递给鹿沛疏：“顺如看过就会明白。”
曲衡波建议他回易景堂休养，宋纹坚持要去更夫家中。曲衡波看他一副热锅上的蚂蚁模样，深知他是真的担心尤皓白：“不奉陪了，你好自为之。”
“老师喜爱屈夫子。”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曲衡波停步：“跟谁讲话？”
“尤皓白的名是老师所取。”这便算交代了他为何执着于那孩子，曲衡波料到他又要念叨自己听不懂的句子了。
结着五色彩绸的树下，宋纹颔首若有所思：“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饮月台里有几个平素胆子就大的凑上来，向曲衡波打听此人是谁，可会留下过夜。
曲衡波回道：“他付不起钱。”
“付不起钱有甚要紧。这个小|脸蛋儿，老娘嫖他也成啊！”姑娘们打趣了他几句，见实在没有反应，便散了。
曲衡波对宋纹说：“想怀春还是思凡由你。那间屋子的钱我已经掏了，要回易景堂也请随意。先行一步，告辞。”
她快步离开。
尽管她向来就步履匆匆，此时倒不像寻常赶路，更似在躲避宋纹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做派。
曲衡波赁了匹瘦马，想尽快赶回余音书院。
往发鸠山去的驰道行人稀少，路中央有一辆蜗行的马车，她几步就超了过去。马跑出三丈远，曲衡波急急勒住缰绳，皱眉盯了那辆马车片刻，调转马头，朝它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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