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一笑:“四海为家。方员外命你打听我?”奇致拿不准了,玄风和他一样,是别人家的奴仆罢了,说话做得了主么?“不是方员外,是你的朋友?”
奇致点头。
“打听是白打听,你命好,跟我撞上了。”她起身就要走,奇致忙去阻拦:“随我去见见她吧。”
“没来由的,是要作甚?”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地方你定。这姑娘生得极美,一眼就能认出来。”
“三天后,午时初刻。易景堂你知道吧?我去办事儿。她能来便来,来不了呢,我也不等。”
“三天?去潞州城三天可……”
“能来便来,不来便罢。”
奇致眼见她走远,一瘸一拐,脚底窟窿渗出的血沾上了碎土杂草。她当是个吐口吐沫到地上也能砸个坑的人。
曲衡波瘸着脚返回余音书院。一路上的弟子见到她,纷纷避让,间有小声议论。
曲衡波自知是个腿跑得比脑子快的人,又举止怪异容易引人侧目,行|事向来谨慎。然而自从七月半她返回山西后,不,莫不如说是她失掉曲定心的音讯后,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
方才那人追来,应是外面已经传开她的画影图形,再张扬下去,不等找到曲定心,她自己就该切了热好,上桌了。
如此思索着,她走上坡去,躲在余音书院对面的树林中,果不其然找到一条小路。方向是朝鹿沛疏的草庐去的,那丛新栽的槐树叶片娇|嫩,正如路标。将脚底伤口草草上药包扎后,她在满山蓬草杂树中隐去了身形。
等她摸|到槐树林附近时,日头已经西行。
一阵乐声传来,似空谷穿风,随声而来的是古怪的念唱,她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也不知唱词是什么。驻足听了会儿,就继续前进。
进入院中,弭摇晃着尾巴起来迎接她,几个小土块砸到曲衡波的脚边。她抬头看到鹿沛疏坐在房顶,手里正抛接着东西,见她看到自己,急忙收进手里。
“你害惨了我。”穿着水粉色长裙的少女坐在屋顶,裙边的蝴蝶舒展地铺在干枯茅草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曲衡波,腮边斜红在渐暗的天色里恍如残霞。
“嗨!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腿!”曲衡波一拍大|腿,声音响亮,逗笑了鹿沛疏:“你怎么认得那孩子的?”
正待解释,那阵乐声并人声又传了来,忽然幽幽咽咽,忽又旷远舒展。
曲衡波问:“这是在唱什么?”鹿沛疏不急着回答,从屋前梯子上爬下来。
男声如诵咒,反复着那几句词:“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鹿沛疏的歌声清亮,几天前曲衡波便听过:“子如不伤,我不尔觏。”她轻拍双手,且行且歌,竟与男声参差叠配:“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不知是她的歌声传了出去,还是对方唱倦了,她止,乐亦止。
鹿沛疏解释到:“此乃《幽兰》,唱得是君子不为人识,君子牢守本心。”她说得浅显,倘若深究,要让对方彻底明白,还需大段时间。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待办,讲解只得延后。
曲衡波点头:“你一说,我倒有些印象。起码知道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鹿沛疏想夸赞她句朽木可雕,但思及白日里她的行为给自己带来莫大损失,就吞回肚内:“我有事交代你,当然,用曲定心的半则行踪来换。”
“办完之后,你再告与我另一半。”
“然也。”
三日后,曲衡波如约来到易景堂。彼时医馆还未开门接诊,庄谐正在门前洒扫,门板只卸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药包与药材挣挤出来。
“他在里面,进去吧。” 庄谐头也不抬。
曲衡波惊叹:“都来了?竟这么早。”她帮庄谐卸下剩余的门板才进去。庄谐为了等她先行,不得不把已经扫净的地面多扫了几次。
前堂是看诊与抓药的地方,如有患者身体虚弱或要施针,便会安排在后院凉棚下和小屋内。曲衡波见凉棚无人,就朝小屋里去。
轻薄的布帘上映出一个人影,曲衡波看到后有些许迟疑:人影与女子的身形不符,倒像个汉子。忙道歉:“走错了,打扰、打扰。”
一只缠着麻布的手掀开门帘,她险险大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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