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莺儿……”
莺儿平素里利落干脆，还真是没见过她如此忸怩之态，见孟晚歌喊她的这一声里已经带了三分焦虑，她这才小心翼翼。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入池救小姐之人乃是七皇子皇甫渊。”
孟晚歌心下刚刚一松。却觉莺儿神色有异，便知她还有话说，只直直盯着她，并不接话。
果然，莺儿继续说道：“只是这七皇子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古怪。”
“古怪？”
孟晚歌有些兴味地咀嚼着莺儿的遣词用句。
“小姐落水一事，这七皇子似乎是表现得太过热络了。”莺儿停了一停，似乎在纠结该如何描述：“这宫里的太医便是那七皇子亲自去请来的。”
“哦？”孟晚歌也终于挑了挑眉，她在公主府里出事，就算要请太医自当是由公主府的人出面，又者，由孟府的人相求，再者便是由皇上示下恩典。
的确，这事儿横算竖算也轮不到七皇子出面。
“太医要确定毒物时，七皇子更是亲自随水鬼们下了水。”莺儿犹豫了一秒，仍是继续说道。
“什么？”饶是孟晚歌一直容色淡淡，听得此话也是微有色变。若说这皇甫渊插手请太医一事还勉强圆的过去，以他皇子之尊，连这种事也费心……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七皇子人呢？”
“我方才远远瞧见，他是与宫里来的人一同走的，想必是进宫去了。”
“这水鬼们在这池底可有发现？”
如论古怪，比之七皇子，那长公主府花园里的荷花池才是头一桩，既然七皇子和水鬼都已经下了水，可有什么说辞。
“那池子里一共摸上来了七八条钩嘴蛇，除了一条已经腐死，其余均还活着。”
“这物乃是海中之物，若无海水，不消片刻断无活命的可能，”孟晚歌瞧了一眼自己脚踝的伤处：“这东西出现在荷花池已是一奇，居然还能在这池中安然无恙，更是于理不合。”
“是。”莺儿道：“皇上已经下旨，令刑部彻查此事。”
孟晚歌一边笑道：“是么？”一边拿指尖挑了挑伤处的包扎。
莺儿立刻警觉：“这太医的处置有问题？”莺儿不通医理，太医们处置伤口的时候她又被罚在外间，也无法从旁观察众人神色是否有异常。但是孟晚歌却是个中高手，现下她如此打量，这其中必定有诈！
那咬人的钩嘴蛇虽算不得大，这咬下去的力道却挺深，包扎后的伤口处，隐约还有血水渗出，但那血色鲜红，肉眼瞧去，真是看不出什么。
“问题就在于，这伤口未免处置德太妥当了。”孟晚歌摇了摇头，给莺儿递了个眼色。
莺儿立刻凝住内息，以防隔墙有耳。
晚歌这才将脚踝处的纱布去了 ，那伤口极细，极小，不过是蛇的两个齿印，那伤口上却被划了四道十字口，用以释放毒血，口上三寸，有缎带绑过的痕迹，伤口处敷了好几种药粉，颜色深浅不一，
孟晚歌用小指尖都略挑了一些出来，放至鼻息处细细的闻了，却并未看出端倪，便将那些药粉搽到了绢帕上，嘱咐莺儿贴身收好。这才将伤口按原样重新包扎好。
莺儿见她神情严肃，不敢打断，直到她重新处理好伤口，这才出声问道：“这药有问题。”
孟晚歌皱眉：“海蛇这一毒物，毒性直至神经。除非研其毒素，以寻相克之法，这毒素极难断根。”
毒蛇的解毒之法多半是血清，就是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有些稀有海蛇的血清都尚未研制出来，这钩嘴蛇在这大晋可算稀有，却恰恰有这蛇的解毒药粉，怎能不奇？
“太医配药的时候，长公主府里出了一味雪莲，七皇子过府取了一株八角莲。”
“又是七皇子？”
这雪莲名贵，并不易得，可这八角莲在明都虽略难寻一些，却只是普通草药，算不得稀罕。
“莺儿，命天机阁的人好好查一查这两位皇子，那帕子也捎回去让师父瞧瞧。能不看出些端倪来。”
“是。”
主仆正欲再说，却同时警觉收声。
远远听见，徐嬷嬷谄媚讨好的声音响了起来：“胭脂姑娘，您费心了。”
少顷，果见胭脂和徐嬷嬷一前一后进了里屋。
见孟晚歌已经醒了，胭脂似乎面有欣喜之色，道：“孟相府里已经差人来过了，只是公主思虑孟小姐现下体虚，便先打发回去了。”
孟晚歌面露歉疚之色：“是晚歌失礼了，还请公主殿下海涵。”
胭脂楞了一秒，这才近到孟晚歌床前：“竟有歹人在公主府的荷花池放下了那种东西，是我们府上失察了，还请孟小姐安心静养，公主已经和七皇子一起进宫面圣了。”
孟晚歌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她和这长公主皇甫沁倒还真有些缘铿一面，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太过无缘还是太过有缘？
却听胭脂忽然问道：“孟小姐以为，七皇子其人如何？”
这倒让孟晚歌有些讶然，胭脂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今日她也算是见过她的伶俐泼辣了，按说也是个心思玲珑稳重的，不该会突兀地问出这样一句，更何况还是当着莺儿与徐嬷嬷的面。
孟晚歌面露羞色：“听莺儿说，今日落水，承蒙七皇子相救，这救命之恩，尚未言谢。”
胭脂笑道：“孟小姐只管放心，这救命之恩，只要您想，以后定有机会的。”
言罢，也不待孟晚歌反应，转身对莺儿道：“想来，这丫鬟自是自家贴身的用得趁手，我看莺儿姑娘也是个聪颖的，我就安排两个嬷嬷丫鬟在外间吧，这陪夜一事还是莺儿自己多费些心了，若有事，喊一声便是。”
“谢过胭脂姐姐。”莺儿俯身相谢，和徐嬷嬷二人又将胭脂相送到了屋外，这才回来。
出乎意料的，徐嬷嬷也留在了外屋，没有再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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