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绵直到走进当地最大的剧场，才如愿以偿地被引见给别墅的男主人。
庄珩穿着定制西服，真人比画像中更显持重。他怀里抱着一身亲子装的小儿子庄涟君，“初次见面。这是犬子，小君。”
小家伙从小长于本地，母亲又常说西班牙语，他的中文并不熟练，父亲提醒他后，随口就打了个招呼，“Hola！”
李同舟面不改色地托住小君递过来的手，绅士地回道，“Mucho gusto.”
正在许绵发怔时，孟知趣也非常熟练地跟小主人套起了近乎，“Buenas noches.”
幸好小家伙一碰到麻烦精就有点害羞，立即扑回了爸爸的怀里，没点亮该处技能树的许绵才不必当众抓瞎。他拉了拉李同舟的衣袖，“是不是我漏看了什么招聘条件，室内设计师还得会西班牙语？”
李同舟被他逗笑，“请小助理放心，我司没有这等苛刻的要求。”
“那你们刚才是在表演才艺吗？”
“我是因为之前的工作需要”，李同舟看向正和庄珩闲聊今日天气的孟知趣，“至于那位，他来之前背了二十句西班牙日常用语。”
“……”
“想学吗，小男友？你用不了一晚上就可以超过他。”
“不了吧”，目瞪口呆地看着反复使用“Encantado，da”和“Tú eres mi amigo”忽悠小家伙的孟某人，许绵坚决拒绝做第二个临时抱佛脚的人，“有你当我的翻译就够了。”
幸好帘幕拉下来得足够识趣，解救了已经后悔用西语打了招呼的庄涟君。
特意着了正装的众人纷纷悄声落座。提前做了功课的许绵，兴致勃勃地在贵宾席中等待着开场。
交响乐队的指挥率先出来鞠躬致意，响亮的掌声回荡在偌大的剧院里。许绵数着节拍，细微的小提琴声开启了动人心弦的独白，大提琴，长笛，双簧，大管......乐声越发悠扬，古雅的帷帐被缓缓拉起，衣着光鲜的男仆们撑起喜庆的花环，挎着花篮的年青人满脸热切地望向看不见的远方。
清亮的号声终究响起来了！王子轻快地走上台去，张开了手臂，他愉悦得向他的朋友、老师和仆从们致敬，他的确该如此骄傲快乐，他是这个王国未来的统治者，欢乐的舞蹈为他的诞辰奉献，妩媚的鲜花和昂贵的美酒为他的新生点缀。
他悠然自得地观赏着他们的群舞，应母后的要求，又礼貌地邀请几位佳人跳起了双人舞。可是，不对，这些女子统统不是他想要的！他蹙眉停下了脚步，闪躲着舞伴刻意讨好的笑容。烦闷的情绪席卷了他，他无聊地仰望天空，晚霞这般静好，天鹅们展翅飞过。他忽然笑了，示意仆从，跟随他去猎取那新鲜的野味珍奇。
第一幕的帷帐就此缓缓落下。
许绵忽然理解了孟知趣笃定的描述，“是门外汉都会被震撼到的精彩”。
他的目光无法从台上离开，连他这个门外汉都开始期待这场舞剧真正的主角白天鹅登场了。
第二幕开场，王子额前闪烁着痛快的汗珠，他用脚掌敲击着节奏，泉水般的黑管乐声流淌在空气中，他的男仆从右侧跑了出来，追赶着受伤的天鹅，他抱着猎枪由左侧冲了上来，试图抢在他们之前猎得第一只野味。
主角陶恬奏的白天鹅出场了！她惶恐地盯着这倏地出现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王子被她明艳的哀伤吸引，丢开了武器，一路追逐，好奇的双臂向这只水晶一样透明脆弱的天鹅伸出，白天鹅羞怯得躲避着，从他的臂膀下一次次地溜走。
王子真诚地问询，白天鹅垂首指着回不去的王国做了无声的回答，王子企图走近安抚这具美丽的躯体。白天鹅还在退后，埋藏在羽翼下的面庞微微发抖，王子小心地摊开手掌，做着真挚的邀请，他的感情终于打动了逃避的白天鹅，她迟疑着被王子揽进怀里。
主题曲重又响起！暴风骤雨席卷了平静的湖水，席卷了哀鸣的众天鹅，席卷了这一对多难的恋人！白天鹅恋恋不舍地告别刚刚到来的爱情，王子拼命地追赶着，发出声嘶力竭的誓言。
帷帐再次缓缓落下。
再次开启时，被白天鹅精彩绝伦的表演几乎扼制住呼吸的许绵，见到了全然不同的陶恬奏。那是一只足以愚弄任何人的魅惑黑天鹅。
《白天鹅》从这一刻起，撕开了柔软的爱意和脆弱的纯洁，迸发出近乎撕裂舞台的高潮。
黑云袭来，挥舞着黑色翅膀的恶魔降临舞会。王子忐忑不安地面向阴郁的男子，恶魔缓缓张开了他盛满罪恶的翅膀——黑天鹅媚笑着张开了雪白的手臂！
陶恬奏黑色的长睫毛在如翅般扇动着，柔媚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妖艳的脸庞。王子欣喜若狂地奔到假冒者的面前，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对恋人的思念和期待，黑天鹅的嘴角在得意地上扬，她望进王子的眼睛，那张和白天鹅一模一样的脸，是其中全部的内容。
多么愚蠢啊！她故作娇羞地拒绝着王子的热情告白，眼眸在翻开的手掌下卑劣地藏起毁灭一切的恶毒。来吧，追逐吧，在欢笑和引诱中丧失可怜的判断力吧，坠入深渊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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