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恶果，许绵第二次领悟到了。
比上次跟宋如故喝完的后果还严重，这次他不仅完全迟到了——时钟已经指到11点了，而且头痛得像要裂开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混沌的记忆中，有自己倒在女洗手间门外的，有自己给崔绘成功制造噩梦的，就是没有如何离开酒吧并回到这里的。
这是……把自己喝断片了啊。
挣扎着坐起来，在床头摸到了手机，刚要厚着脸皮给李同舟发信息请假，卧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门外站着的正是西装革履的李老板。
手机啪叽一声，摔在地上了。
“李总？您怎么在这？”
说了这句话，不知怎么回事，许绵感觉到这间屋子的气压直往下降。
“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李同舟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你昨天喝多了，是我送你回来的。”
“是您送我回来的……”
“你喝得太多了，这一夜吐了很多次。”
许绵恨不得立即钻进被子里，“对不起，我有没有吐到您身上了？”
“没有。都这样了，今天你不必上班了。”
“那李总您呢？”
“我要走了。”
不知道自己那根弦没搭对，许绵脱口而出，“李总，您慢走！”
“你，这是在赶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许绵脸红得快要炸裂了，“不是……”
“嗯？”
“我就是觉得丢脸……暂时没脸见您了……”
李同舟走近了几步，蹲在了许绵的床边，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丢人的？”
“可是，给您添麻烦了啊。”
“又不是第一次。”
李总啊，您这是安慰人吗！许绵捂脸，接不上话了。
李同舟轻笑出声，转身离开，还十分贴心地帮他关好了门。
虽然走之前调侃了自己一句，但李老板整体还算是个厚道人，等忐忑的许绵第二天去上班，他不但没有再提及这茬，还忙碌到根本没在公司现身。
许绵向同事问及，才知道李老板周一休了半天多耽误了功夫，这两天一直加班，脚不沾地地去老客户家里接着做现场验收。
兴许是觉得这种收尾工作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李同舟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联系闲置的许绵，让许绵跟着一起去现场。
于是，许绵连续度过了三天非常清闲的工作日，连自己老板的面都没碰上。
被老板放养了的他只好自觉地翻着李同舟过去做的案例学习，刚查到一些小户型图，财务的贺总监就走过来打断了，“小许，李总上个case完结了吗？”
“姜家儿童房吗？上周五交的活儿，姜先生表示满意啊，应该算完结了吧。”
“那可奇怪了，今天周四了，我查了查账，余款一直没进来啊。”
“不会吧？姜先生上周五就说会尽快打账的。”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这个工作日又快过去了，款项却没进来，有点着急的贺总监很快翻出了和姜家签订的合同，“没问题啊，咱们工作室订的合同一般都是房主确认设计合格后，就该把余款结掉的嘛。”
许绵凑上去跟着查阅，合同条例非常清楚，的确是没什么存疑的。
正一目十行地扫视着，许绵突然一怔，合同上留的甲方是崔绘，留的身份证号……崔绘今年40了？
怎么会？姜宗胜跟他说过，崔绘35岁才生了安意，而安意刚过了三岁生日……崔绘的身份证号是错的？
贺总监没理会他的停顿，掏出手机给老板汇报这一状况。
电话那头的李同舟回复了句什么，贺总监应了一句，“好。”
“李总怎么说？”
“李总说他那边事情快结束了，明天到公司，再给房主去电话。”
“哦。”
已经知道姜家丰富背景的许绵，其实多多少少猜到了为何姜宗胜会言而无信，没准时将款项打到了。估计上周五带小姨子家孩子去医院，已经用那笔款项垫付医药费了。再张口问自己太太要钱，只怕是不容易。
心里清楚，却不好对一无所知的贺总监道出。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当事人自己都处理不明白，更何况他们这群外人了？
一天也不知道跑了几家的李同舟，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才风尘仆仆地进了办公室，大约是去过装修现场的缘故，一贯整洁干净的李老板，身上明显沾了不少白灰。
至于精神状态嘛，反正在许绵眼里，还是一点疲态都瞧不出来。依旧铁人一般的挺拔。
看到他在座位上探头探脑，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着自己去办公室。
许绵麻利地弹了起来，像被统帅点了的一等兵一样，恭恭敬敬地随着铁人进去了。
“你抽空给姜先生去个电话。”
“催款的事？”
“对。”
“李总，我怀疑姜先生现在根本拿不出钱，上周五带那孩子看病……”
“你告诉姜宗胜，他主动向他太太张口，还是我们通过法院向他太太开口，结果都是一样的。”
头一次见他温和宽厚的上司用这么不留情的口吻，道出一句如何催款的指导，许绵禁不住又回忆起第一天上班时在大楼外见到的那场冷冰冰的对峙……
触碰到李老板的底线后会是什么模样，许绵算是get到了。
许绵领命，用桌上的座机给姜房主去电话，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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