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祠堂训话（一）
以往东方氏家宴第一道菜都是糖水一类的甜品，那是整个宴席中顾榕最爱的一道菜式了。东方家族地处广陵，饮食偏甜，而秋氏地处渝州，无辣不欢。顾榕刚来广陵金阙时，对东方氏的饮食颇为头疼。单纯的甜品顾榕极爱，但是咸中带甜的菜式他万万吃不来的。每次家宴后，他是都要重新再吃过的。
他来赴家宴前就准备了一大包各种辣味放在玉清宫内，等家宴后回去大朵快颐。
结果今天上的第一道菜却不是以往的甜品，而是——顾榕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特意揉了两下。结果还真是一大盘的辣子鸡。
他谨慎地夹了一块尝了尝，咸的，辣味十足，没有放糖。是渝州的味道。
秋榕惊得差点没打翻饭碗。要知道东方氏的饭菜，不管是家宴还是平常，可是一年到头、一餐到头基本都是或咸中带甜，或清淡无味的蔬菜、豆制品。吃鸡肉都是白切鸡蘸酱这样，哪里见过这样红红火火重口味的辣子鸡。
“东方蓁，你们家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秋榕问道，说着咬了一口鸡肉，“好吃，真好吃，这辣子鸡的味道跟我以前在梅无影的时候吃到的差不多。”
他们的席位离东方祁和秋梧很近，此时只见东方祁亲自从菜盘里夹了一块鸡肉给秋梧，一脸缱绻地对秋梧说：“露微尝尝这辣子鸡。这道菜的用料，不管是鸡肉还是辣椒、调料都是专门从梅无影运来的。厨师在梅无影膳房学了几天，不知道学到几成。”
秋梧尝了一口鸡肉，又夹了一段辣椒嚼嚼，也是一脸温柔又带着些羞怯地笑：“味道很不错，要不是在广陵金阙，我还以为就是梅无影膳房做的菜呢。阿祁有心了。”
秋梧此番话一出，惊得秋榕筷子上夹着的鸡肉掉回了饭碗里。
从来都只有他喂别人狗粮的，今天怎么反过来了？东方氏不是说好的饮食清淡，不可沉溺荤腥，今儿怎么吃起这肉厚油肥辛辣的辣子鸡了？
秋榕食不知味地吃着，一双夹着鸡肉的筷子伸到他面前。秋榕抬起头，只见东方蓁正把他碗里的鸡肉夹到自己碗中。
秋榕抬头：“翰飞？”
东方蓁嘴角微翘：“吃罢。”
“你不吃吗？”秋榕问。
“我喜食清淡。”东方蓁收回筷子。
“()嗨。”秋榕顿时开心起来，夹起东方蓁给他的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还得意地朝主位上看了一眼。只可惜主位上那两人，除了方才夹菜的时候交流了一句，其余时间皆各自用餐，全程无话。当真是东方氏模范家教的代表。
秋榕顿时又觉得东方蓁夹给自己的鸡肉没那么香了。
家宴散去，东方太夫人留下了东方祁、东方蓁与几位品级最高的长老去了东方氏祠堂。
东方曜牵着秋沂的手站在內厅，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站在內厅上座的秋梧。
秋沂见了，摇着东方曜的手仰头道：“哥哥，哥哥，你不是想跟娘亲说话吗？娘亲就在那里呀！”
说罢挣脱东方曜的手，蹬蹬蹬地向秋梧跑去：“娘亲，娘亲，我好想你呀。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呀？”
秋梧搂住扑倒自己怀中的秋沂，紧紧地抱住他，眼眶有些发热。玉门镇之后他就没再见到自己的孩子，直到今天。
秋沂和秋梧拥抱了一会，秋沂牵着秋梧的衣角转身指着东方曜道：“娘亲，哥哥。”
秋梧望着丈余外呆呆站着的东方曜，露出欣喜的笑容。
东方曜终于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朝秋梧走过去，然后紧紧地拥抱住秋梧，靠在秋梧的肩头，声带哭意：“娘亲，我好想你！从小看到别人叫娘亲，我都好羡慕，没想到我还能有叫娘亲的一天。”
说着跪了下去，抱住秋梧的腿哭道：“以前孩儿无知，多次言语冲撞，还请娘亲责罚！”
“傻孩子，说什么呢。”秋梧蹲下身去，眼角含泪，“是娘亲对不住你，没有尽到为娘的本分，我怎么会怪你。”
秋沂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抹眼泪：“哥哥不哭，娘亲不哭。”
秋梧一把将秋沂也搂在怀中，一时情难自禁。
每回家宴秋榕都吃得食不知味，这次食不知味的同时还有些心绪复杂。东方蓁被东方太夫人叫走后，他一个人甚感无聊，在席位上多吃了两份甜品，饮了两杯糖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干人散场。饮罢他起身欲走，正好看到秋梧一身蓝衣飘飞地站在内厅上座的过道处与东方曜相认。
秋榕哼笑一声，这秋梧，他越来越搞不懂了。按道理，看到东方曜这么大人哭成那样子，他不是该说“哭什么哭，搞成这副难看的样子，别给老子丢人了”吗？
秋榕摇头起身，离席而去。
东方氏祠堂内，东方太夫人寒着一张脸问：“盟书，你方才家宴所言，是何意思？”
东方祁问：“不知祖母指的是哪句？”
东方太夫人一甩袖袍：“你少跟我装糊涂！我问你，什么叫‘露微虽暂未应我成婚一事，我也会努力表现，争取让露微早日允我’？方才在家宴上我不好驳你宗主的面子，你现在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当着东方氏宗族长老的面给我说清楚！”
“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东方祁仔细观察着东方太夫人的表情，低声道。眼见东方太夫人怒目圆睁地转过身来，他连忙安抚，“祖母，你先别动怒，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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