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常明瑾两次下山捉妖时，已经把情况零零总总和母亲汇报过，所以胡二娘对所有情况还算了解，惊叹世间真有奇幻精灵的时候也生出烦恼，主要是因为目前已知的人里面，无人对梦貘有充足的研究。
“这个东西很奇妙，因为在梦里任何人都不存在特殊之处，所有人都一样，除了它自己，或者你。”胡二娘还记得常明瑾说到那梦中深渊，细想之下觉得后怕不已，“我不能说让你去学习如何利用它，因为就算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对你身上的这只奇兽都不够了解，它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有没有什么危险？这些全都不知道。”
赵志德点点头，“那您能帮我问问吗？看看有没有知道的人。”
“我……不是很建议这么做，这件事你可以慢慢花时间去了解、去尝试，但还是不要大肆宣扬的好，尤其是从我们这类人的口中传出去，可能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胡二娘拍拍赵志德的手臂，“我打个比方，如果人的权力阶层知道有半妖这个族群，那一定是会抓住做研究的，因为新奇、未知，那你对于半妖来说同样如此。”
赵志德猛点头，“我知道了，我懂了，明白了。”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胡二娘笑起来，“既然没法抹去你的记忆，那我们家还是会尽量提供一些帮助的，当然，你把这看作是监视也没有关系。”
礼和兵都摆得明明白白，赵志德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倒不如说胡二娘的坦荡反而让赵志德安心了些。
“说起来……”赵志德觉得自从常明瑾听闻小表妹过世的消息，精神一度恍惚，应该是没来得及告诉胡二娘早上的事，便把昨天在梦中给常明珠打电话的事说了，“您觉得，我有可能从梦里找到明珠吗？”
胡二娘听着，实在是不好判断，“如果说那真的是你担心她下落，思念所致，不至于说在自己梦中都见不到她的模样，也听不清她说话，但是……连通别人梦境这种事……”
“我以前也连过……”赵志德赶忙住口，要是把春梦对象是您亲儿子这件事说出来，他觉得自己下场可能会不太好看。
“是吗？那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测试一下范围到底能有多远。”
正说着，那位春梦对象也到了。
常明瑾被服务员领到雅座来，第一件事是从怀里取出骨珀佛珠交给母亲。
“就是这个。”
胡二娘摩挲着佛珠，幽幽的叹了口气，又抓过儿子的手拍了拍，“你辛苦了。”
常明瑾没说什么，坐下来拿过赵志德那杯已放凉的茶，灌了一杯，“你们聊什么呢？”
“说梦到你姐姐的事呢，他说他跟别人连过梦……”
“是啊，他在梦里强奸我好多次。”
一瞬间，是死一般的沉寂。
赵志德几乎出溜到了桌子下面，他是真的没有脸了。
胡二娘如此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是被尴尬得大脑空白了十几秒，然后自动把这一句没法接的话从回忆中剔除。
“所以我忽然想到，如果他连通你姐姐的梦是真的，是不是因为你在他身边？按照咒术的理论，你的血脉基因若被视作是媒介的话，倒是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虽然能连通到明珠，但却是见不到面的‘打电话’，还听不清楚，那或许是因为媒介联系不够强。”
常明瑾看向在桌面上只留了半个脑袋一双眼睛的赵志德，那恳求的神色实在是太强烈了，才没说当天晚上在他床上留下过**。
“明珠的下落，我已经托你姥姥用玄经去查了，应该不久会有消息，所以我想……”胡二娘伸出手，把骨珀佛珠递给赵志德，“应该是再也没有比同一个魂魄更为紧密的联系了，你能不能，试试先找到‘他’？”
常明瑾明白了母亲的用意，白蛇的妖魂有碎片回返到人身之中，若以骨珀中的魂魄为媒介，极有可能找到转世为人的那半个。
赵志德看了看常明瑾，见他冷了一整天的眼神中放出炽热，伸出手捏住珠子，也正在此时，胡二娘忽的反手攥住他的手指。
“阿……阿姨？”
胡二娘给常明瑾飞了一把严厉的眼刀，又转向赵志德，“我不管是谁主动，骗婚可耻，你想明白，找到明珠也得跟她说明白。”
从茶楼出来，俩人拐了个弯奔商场，赵志德这一趟走了一月有余，对亲戚朋友说是外出旅游散心，这得做做样子买点礼品，找个时间送人。
赵志德捏着胡二娘送的护身符，心里是没来由的紧张，以前不知道这乱七八糟的事也没觉得怎么着，现在走在大街上，简直是看谁都不像人了。
“你最近还是别乱走动，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赵志德点点头，明白他说的是白蛇，本来想问干嘛要在他妈面前说梦里的事，但是见他脸上神色又现疲惫，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打击想来也是不好过。
“你也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又不是姑娘，省省吧你。”
说罢，常明瑾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小店的胡同里走了。
赵志德看着那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是呢，他又不是姑娘，梦貘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误导呢，真是让彼此都尴尬。
常明瑾擅自替赵志德辞了职，他眼下倒是有不少时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车送修。去寒净寺这一趟开的是他的车，常明瑾下山办事给毁得几乎变成迷彩，左一道右一坑的。
人和电脑有个很相似的点，就是虽然硬盘很大，但是碍于内存所限，并不能把装载的所有程序同时开启；放在人身上，就是忙叨起来，只能处理某些事的时候，伤心难过是顾不上的。
但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悲伤就会像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赵志德回到家，转动钥匙开锁时，那被他刻意避免想起的，就再也避不掉了。
家门锁着，当然锁着，含辛茹苦养育了他二十年的老姨，再也不会在家里等着他了。
赵志德站在门前，哭得整个前胸都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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