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太对劲，是在病好之后下一周的星期三。
他下了课，留在课堂上问了教授两个问题，才走出教室——迎面就看到乔逸之站在教室门口那一边的走廊下等他。
正捧着手机，不知和谁在视频，笑得和一朵花似的。
姜凌离他颇有一段距离，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只看乔逸之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就能猜出是在对人撒娇。
是谁？
都已经隔了半个地球了，还这么腻着不放？
姜凌只觉得一时间，心脏都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般，又酸又疼。
“啊，这是我姐姐……”乔逸之有点吃惊地望着他，片刻，才赶忙解释到。
姜凌黑沉着脸，咬着下唇：“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想知道！”
“可你刚刚……”乔逸之无可奈何地举着被挂断的手机——
姜凌这才发现，自己非但把心里的疑问，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而且抢过了乔逸之的手机挂断了？！
“我……”姜凌目瞪口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既莫名其妙又无理取闹，一点都不像自己了，“抱歉，我不是……”
“没关系，”乔逸之不等他说完就把他打断，笑着说，“这种事不需要道歉的。”
姜凌不知能说什么。
只是像被冻结一般僵在原地。
说话间，乔逸之的手机疯狂震动。
乔逸之本来想忽略。
无奈那个手机一副“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原地爆炸”的凶残架势。
乔逸之只得又把手机拿出来。
连着几条语音。
乔逸之想要戴耳机，犹豫了一下，问姜凌：“嗯……阿凌你要听吗？”
姜凌只是怔着，没有回答。
“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听也可以……阿凌？”乔逸之看姜凌一直皱着眉，沉默着，有些心慌，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乔逸之又叫了两声。
姜凌才猛的回过神一般，摇了摇头：“不用，你家人的事，我就不……”
他这一副模样，乔逸之反倒更忐忑了：“要不，你还是听一听吧？”
说着，不等姜凌反馈，就按下了外放键。
是姐姐乔敏之的声音。
连着几条，都是问乔逸之为什么没来由地就关了视频通话，是网络太差，还是资费不够，临了开玩笑地加了一句：“我刚才看到有人影闪过，你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喂喂！我们家有钱！你别伤害我弟弟！要多少我给多少！”
“嗐！”乔逸之赶紧给姜凌解释，“你别听我姐瞎说，她就喜欢胡闹！”
姜凌仍旧不是很反应得过来。
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眼睁睁地看乔逸之在他面前摁亮手机，给姐姐发了一条消息：“没什么，男朋友发脾气了，下回再说。”
回完消息，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姜凌一眼：“和我姐公开了，你不介意吧？”
姜凌反应还是慢半拍。
许久才缓缓地摇头。
乔逸之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安抚地拍了拍姜凌的背，维持这样“笑”的表情，柔声说：“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或者觉得你不好什么的……但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下一次，先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姜凌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立刻说好。
可姜凌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这天剩下的时间，姜凌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一直到深夜上了床、关了灯，他依旧满脑子问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事来？
明明他……
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和乔逸之刚开始交往，粘得最紧的那一段时间，也很注意保持个人的边界，绝对不会干涉对方的隐私，从来没有随便翻过乔逸之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不经允许看过乔逸之的手机，更别说这样蛮不讲理的打断对方的通话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事违背了从小到大的教养。
但是，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略过了无数个黑暗的念头：
乔逸之是不是又背着我和谁交往？
是不是又让我成为了什么笑柄？
是不是又把我们俩之间的私事四处传播，成为众人皆知的茶余饭后的话题？
是不是……
这所有可怕的念头，像是海啸般瞬间一拥而上，一下就淹没了他的理智。
姜凌心想这样是不行的——哪怕乔逸之可以容忍，他也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些事，乔逸之都已经澄清了，不是吗？
应该要把它们和过往的失败一起留在过去，不应该让它们影响到两个人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现在……
应该要克制一点，不能太感情用事。
好歹把理智找回来……
道理，姜凌都懂。
可内心那些黑暗的念头，却无法用理性掐断，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他开始想要彻查乔逸之的通讯记录：通话、视频、聊天软件，甚至学校分给的学业专用的邮箱……
乔逸之没有多说什么，毫不犹豫地完全地纵容了他。
“你不反抗一下吗？”乔逸之这样完全听之任之，姜凌的良心反而更加惴惴。
乔逸之好脾气地摇摇头：“你会这么不安，本来就多半是我的错。不过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倒觉得挺好的？”
“不会觉得不方便？”
“我为了你，可是追了整整半个地球呢……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不方便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并没有让姜凌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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