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逸之算是被严镇摁回沙发上的。
不过即便严镇不整改他，他也蹦跶不了多高——到了这会儿，他手脚都麻了，坐在沙发上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捂着纸袋大口大口地喘气。
见严镇来了，其他人终于被从僵直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开始暖场性质的嘻嘻哈哈，喝酒点歌什么的。
乔逸之就安静地躲在角落里，抱着他的小纸袋，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动。
负面情绪像是工业污染，无可避免地开始慢慢地浸润他的神经。
姜凌的表情，姜凌说的话，姜凌的眼神……
宛如卡壳的老电影，在他的脑海里播放，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没放一次，就在他的心口上割出一道血粼粼的伤口。
伤口处滋生出腐烂的情绪：
有很多的伤心，还有怨对，甚至愤怒……
他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一点，以至于把事情拖延到这个地步；又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不明不白地去打那个赌。
但他也气姜凌。
为什么呢？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还浓情蜜意的人，怎么就能把那样刀子般的话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还是在……
他这么多朋友面前？
难道他那么久以来掏心掏肺，就不值得一点信任一点面子吗？就不能缓一时听两句解释吗？就……
这时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乔逸之烦得要死。
哼都不哼一声。
但这个聚会毕竟是给他庆生的。其他人当然不可能放他在角落里当蘑菇。见他不答反而叫得更欢了。
还非开口撩他。
七嘴八舌地——
“怎么？乔少真玩不起啊？”
“不至于吧？之前分手不都没什么事吗？怎么这次？”
“那么多妹子没把乔少的心捆住，反倒是一个男人……”
“该说不愧是班长吗？”
乔逸之脸上热辣辣的。
头都要炸了：“你们吵不吵啊？我玩不起了？呵呵！我乔某人无论什么时候的玩得起？别说是姜凌，就算姜天王、姜皇帝，我一样去者不留！——看什么看？拿酒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爷我今天一醉方休！”
大家看他像是好起来了。
纷纷欢呼。
递酒的递酒，吹嘘的吹嘘。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
仿佛只是平静的海面上一次小小的风潮，风潮过后，并没有留下什么。
乔逸之只是不知道，金梁栋一直偷偷地开着电话。
电话那头，是姜凌——他几乎是用尽了与死神搏斗的力量才好不容易爬回宿舍，这会儿正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宿舍是他和乔逸之共用的。
两人的东西混在一起，像是曾经绞缠在一起的肉体和生命。
就连床上，都还残留着乔逸之的味道。
随着呼吸进入他的体内，像是坚硬的细小的沙砾，在他身体内部作乱，打磨着他娇嫩的内脏，一下下的，疼得既尖锐、又持久……
他真想逃。
但他无处可去——哪怕外婆留给他的家里，其实也到处是乔逸之的痕迹。
而且他也再没有力气了。
金梁栋电话来的时候，姜凌也没想细想，只是听着电话铃声很吵，想要让手机安静。
结果一接起来，就听到乔逸之信誓旦旦地朗声宣布，没什么了不起，一点都不在意……
姜凌一把把手机推到地上。
他又想吐了。
这下可是连去洗手间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将就着扒住床边探出头去。然而他一整个下午到晚上都没吃东西，又是一路吐回来的，此刻哪儿吐得出东西呢？
只是不住地干呕。
呕得头昏眼花，额上直冒冷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终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姜凌大骇。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还没看仔细，已觉得眼前一黑，脑袋沉沉地撞在床板上，没了意识。
金梁栋见姜凌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没人接听，总觉得不太好。
等不到散场，便按捺不住偷偷溜出去。
怕人发现，不敢用电梯，走得消防梯。可刚下了一层楼，就见乔逸之挡在楼梯间，侧着身，背着光，嘴里歪歪地叼着一支烟，哪儿有半点平日里那个“快乐王子”的影子呢？——简直是刚从港版黑帮片里走出来，下一秒就要去砍人的浩南哥。
金梁栋一愣。
停住脚步：“怎么了乔少？不是庆生吗，怎么……”
“金梁栋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乔逸之“呸”一声，把烟屁股吐得老远，一把抓住金梁栋的领口，“你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打量我不知道呢……”
他撕破了脸，金梁栋也不客气了：“我搞小动作？那赌不是你自己打的？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事不是你自己做的？——我还没怪你横刀夺爱，你好意思说我？”
“夺你妈坟头吧夺！”乔逸之气得狠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人家看你一眼吗？怎么就你的爱了嗯？”
“那也比你这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强！”
“我才，我……”乔逸之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气得直接上手。
金梁栋也是横惯了的，哪儿会怕他？
两个人在狭小的楼梯间里扭打，不多时都挂上点彩，金梁栋的手机在打斗中掉出来，在地上一磕，屏幕亮了。
乔逸之一看上面通话记录写着“班长”，更火大了：“你还敢给他打电话！你……”
话未出口，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抄起手机看通话记录的时间，顿时头皮都发麻了：“你、你……”
金梁栋得意地笑：“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怪我咯？”
乔逸之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总觉得事情不对。
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打给姜凌。
果然也没人接。
又打姜凌家，和宿舍座机，都没人接。
寒意一点点地爬上来——像是数九天寒只穿着单衣站在雪地里……
金梁栋看懂了乔逸之的脸色：“我就是担心，所以才……”
乔逸之一把把他掼在地上：“你算哪根葱？也轮得到你关心？——阿凌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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